第203章 摩擦(第2/2頁)

太太並不是個張揚的人,何況那一品紅不過花了五兩銀子,兩株紫玉蘭也不過花了三兩銀子……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見那馬車夫錯愕的面孔時,鄭三立刻明白過來。

他佯做出副不安的樣子,略帶些許諂媚地笑道:“太太放心,我親自看著他們搬,決不會傷了那花樹的一枝一葉。”

傅庭筠點了點頭。

束媽媽是個透通之人,先前不過是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和傅庭筠打聲招呼,後來見傅庭筠拿著花樹說事,知道對方動了怒,想到俞夫人一直希望能夠軟化傅庭筠的態度,從而化解兩家的恩怨,知道這事要是不說清楚,說不定就會鬧出場風波來。

她不由苦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傅庭筠的面前,曲膝給她行了個禮,恭敬地喊了聲“趙太太”,自我介紹道:“奴婢是俞夫人身邊的媽媽,先前看著您在說話,不好上前問安……”說著,又福了福,喝斥著那車夫:“還不快下來幫著搬花樹!”

不僅帶著幾分解釋的味道,還帶著幾分息事寧人、巴結奉承。

不要說俞家的馬車夫了,就是吳夫人貼身的媽媽也都睜大了眼睛。

傅庭筠看著束媽媽有些面善,卻記不起曾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待束媽媽上前行禮,這才記起來。

她本來就對俞家的印象很差,看了那馬車夫的所作所為,對俞家就更是鄙視了。不過,俞家的人願意白白出力,她也不會推辭。

傅庭筠朝著束媽媽淡淡地點點頭,吩咐鄭三“你看著點”,然後扭頭對吳夫人貼身的媽媽說了句“車馬勞頓,我等會再去拜謝吳夫人”,抱著孩子轉身回了家。

吳夫人貼身的媽媽張口結舌,半晌才道:“束媽媽,您,您也認識趙太太啊!”

“是啊!”束媽媽跟著俞夫人的這些年也算得上是春風得意了,何曾受過這樣的冷淡,她心裏像堵著口氣,偏生又發作不得,心不在焉地和吳夫人貼身的媽媽說著話。

鄭三之前就很膩味俞家馬車夫的頤指氣使,此時能名正言順的指使他,哪裏還會客氣。

一會兒說“吳家的幾位媽媽畢竟是女流之輩,這花樹太沉了,若是落在地上可就麻煩了,還請這位兄弟使把勁”,讓他扛了盆花樹進門;一會說“這裏西面有西曬,這花樹過幾天要移栽,要是被硒壞了我可沒辦法向我們家太太交待,還請這位兄弟幫著把這盆花樹移到東邊放著”;一會兒說“這邊離走道太近,要是有小廝丫鬟不小心踢了花盆怎麽辦,還請這位兄弟擡個手,把它挪到靠墻的地方”……來來回回,把他累得像條狗似的,不住地在心裏罵娘。

有什麽話也不直說,這樣來來回回地折騰老子算是怎麽回事!

俞家的馬車夫把手一甩。

老子不幹了!

轉身就往門外走。

已略施小誡也就夠了。

鄭三哂然一笑,在他背後喊道:“喂,你就這樣把花樹放在道上,要是被人撞倒了,我找誰賠去啊!”

俞家馬車夫氣得身子一頓,強忍著才沒有接話,氣呼呼地出了趙家的宅門,找了束媽媽說話。

束媽媽心裏也很是不快,想了想,道:“算了,他們的花樹也搬完了,我們先回去吧!”並沒有多說一句不是。

車夫愕然。

束媽媽已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

其中一個剛剛梳頭、神色間帶著幾份怯意的小丫鬟看著眼睛一亮,然後低了頭,默默地等大家都上了車,她才小心翼翼地爬到了車尾坐下。

回到俞家,束媽媽把這件事告訴了俞夫人。

俞夫人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個車夫而已,代主家受點委屈算什麽!”又欣慰地道,“在這個家裏,還是你知道我啊!”

束媽媽為俞夫人委屈,覺得那傅氏既然不領情就算了,大家見面點個頭也算是全了禮數,實在是犯不著這樣低三下四的。聽俞夫人這麽一說,這話反而說不出口了。

俞夫人自然也是懂束媽媽的,推心置腹地道:“殺人不過頭點地。若是有哪天德圃的事被人彈劾,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我們誠心補償傅氏的證據,說不定能因此把這案子翻過來。”

“夫人!”束媽媽又驚又喜,敬佩地望著俞夫人。

俞夫人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事了。我記得我庫房裏還有支百年的老山參,你讓管事的給南京那邊傳個話,讓他們把那支老山參送過來,萬一吳姨娘生產的時候有什麽事,也可以吊吊氣。”

束媽媽遲疑道:“那可是留著您自己用的……”

俞夫人揮了揮手,打斷了束媽媽的話:“沒有孫子,活一百年不過是讓人鬧心罷了。有了孫子,去見列祖列宗的時候有人披麻帶孝,我也走得心安理得。”她不願意過多的談這些生死之事,問道,“範氏這些日子對吳姨娘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