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手段

走進書房,俞閣老的臉就沉了下來。

他低聲訓斥兒子:“什麽事?竟然七情上面沉都沉不住了?”

俞敬修不以為然,沖著父親一笑,表情中浮現些許的神秘:“爹,您知道了也一準高興……”

俞閣老挑了挑眉。

俞敬修道:“西平侯那邊遞信過來了,說那個趙淩,從前販過私鹽……”話沒有說完,已是眉飛色舞。

“哦?”俞閣老也不由地神色一振。

販私鹽本就是重罪,何況是守邊的武官販私鹽……

“你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西平侯不是世鎮涼州嗎?”俞敬修笑道,“和大食做生意的商隊都要從那裏經過,有些亡命之徒看著有利可圖,拉杆子立山頭時常打劫那些商隊,西平侯就在自己的衛所裏抽了些武藝高強的組成馬隊,平時負責保護過往商隊的安全,偶爾也會遇到出得起價的主,幫著做做保鏢。一年下來,也是筆不小的收入。”

“何福到張掖後,看著就眼紅起來。把所有經過嘉峪關的商隊召集在一起,定了個二十抽一的規矩,由總兵府出兵保護這些商隊的安全。”

“那何福畢竟是主官,又占了大義的名分。這樣一來,西平侯的馬隊就無利可圖了。”

“正好有個姓馮的家夥,祖上就是販私鹽的,不過這些年做得風生水起,到了他這一代,就漸漸漂白了。”

“因這個姓馮的和西平侯是同姓,不知怎地,就攀上了西平侯,認了親戚。”

“西平侯家大業大,這日子一艱難,不免要想其他的法子。主意就打到了這個姓馮的人身上。”

“那姓馮的也不含糊,說只要西平侯到時候派個得力的人幫著鎮鎮場子,本金、人頭都算他的,拍了胸保證一年交二十萬兩銀子給西平侯。”他說著,嗤笑道,“要不然,西平侯哪裏有錢到京都打點?”

俞閣老點頭,微微有些吃驚,沉吟道:“難怪有人以身試法,原來販私鹽的收益這樣的大……”

俞敬修笑道:“爹,您不用擔心。趙淩沒那麽多錢——他前前後後不過販了三年的私鹽,而且剛開始的時候沒什麽本錢,全憑一股子狠勁,加上手面又寬,到第三年打開了局面,又突然收手不做了,那個馮老三還納悶呢,後來才知道他自願投身軍營了……”

俞閣老風輕雲淡地輕輕“嗯”了一聲。

俞敬修卻能感覺到俞閣老心情一松。

他繼續笑道:“自從我把沈閣老的長公子介紹給了西平侯家的次子,何福雖然沒有松手,可對西平侯客氣了不少。這次我向西平侯的次子打聽趙淩的事,他很是熱心。還問我要不要幫忙,說,馮家和趙淩是對頭,馮老三的哥哥馮老三就是死在趙淩手上的,後來趙淩投軍,官越做越大,馮家的人一直惴惴不安的,他可以出面鼓動馮家的人作證……”說到這裏,他神色一正,道,“爹,我聽人說,販私鹽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輩,為了幾兩銀子就可以拔刀相向,那馮家和趙淩既是對頭,肯定不是普通的恩怨,說不定馮家之所以要和西平侯攀親,就是為防著趙淩得志之後報復馮家……”

“你的話很有道理。”俞閣老頷首,“你派個得力的人去見見這個馮老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若真的要用上他,僅憑西平侯次子……”他語氣一頓,“只怕力度還有些不夠!”

“我也是這麽想的。”俞敬修說著,露出遲疑的表情,“不過,趙淩聖眷正濃,僅僅一個販私鹽,又是從前的事了,恐怕不足以把他扳倒,最多不過飭傷幾句。等過些日子,皇上怒火過去了,說不定就會起復……反而打草驚蛇……不如從那個馮老三的身上下工功……”

兒子能有這樣的見地,俞閣老眼睛一亮:“你倒說說看,怎樣個下工夫法?”

俞敬修低聲道:“趙淩現在不是在宣府嗎?聽西平侯次子的口氣,那趙淩手裏沒多少銀子,可官吏的俸祿您是知道的……吃慣了魚肉再讓他去吃青菜,有誰受得了?不如請人出面為馮老三擔保,讓他和趙淩化幹戈為玉帛。一來可以讓馮老三知道我們的手段,心中有所忌憚,二來可以趁這機會拉趙淩下水……若是成了,再想辦法彈劾趙淩一個‘冒領軍功’的罪名,兩案齊發,他本是皇上救下來的,在皇上心裏,他就是皇上的人,如果出了這樣的事,不為這罪名,就為這顏面,皇上肯定也要治他的罪的……”

笑容慢慢地浮現在俞閣老的略帶幾分嚴峻的臉上:“過端午節的時候,西平侯肯定會派人來送年節禮的,你到時好好招待招待西平侯的次子吧!”

也就是說,父親贊同了他的主意。

這是對他能力的肯定,讓俞敬修眉宇間忍不住流露出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