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出頭

傅庭筠看著三堂姐的表情,心裏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六叔鬧著要分家與她有關似的!

她不由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舒家世代官宦,詩書傳家,讓母親屍骨未寒的兒子提出來分家,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他們怎麽會攛掇了六叔去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說完,又忍不住道,“舒家舅舅雖然很喜歡捉弄我,可除開這個,為人卻穩重、守禮,如今又中了進士,做了父母官,行事應該更周全才是,怎麽會讓六叔提出來分家?”滿臉的困惑,始終不相信這是舒明會做的事。

三堂姐聞言卻脫口道:“你倒挺了解舒家舅舅的!”只是話音未落,她眼底已閃過一絲懊悔,忙補救似般地笑道,“我是說,我們幾姊妹,舒家舅舅最喜歡逗你,常惹得你像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個不停,沒想到你待舒家舅舅倒挺公正的。”

“事情不可以偏概全。”傅庭筠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個道理還是懂的。”話雖如此,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三堂姐好像話裏有話似的。

“說起來,這件事與你有些關系。”三堂姐那裏卻已如往昔般的從容自然,笑著說起了傅六老爺提出分家的事,“不知怎地,舒家舅舅知道了你的事。據說他氣得暴跳如雷。先是讓幕僚帶話給六叔叔和六嬸嬸,讓他們主持公道,那時候祖母已經臥病在床,六叔叔和六嬸嬸不好多說什麽。後來舒家舅舅又親自從孟縣趕了回來。正好趕上了祖母病逝,他關上門和六叔叔說了一番話,具體的說了些什麽,連我母親也沒有打聽出來,不過六叔叔聽了之後臉色很難看,連著好幾天都在祖母的靈前徘徊。”

“當時我們還以為舒家舅舅是為六叔叔常年在外遊玩不管家裏之事和六叔叔起了爭執,誰知道祖母剛發了喪,六叔叔就提出了分家的事。而且還說,這件事已經和舒家商量過了。”

“大伯父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喝斥六叔叔‘你是傅家的兒子還是舒家的贅婿?’

“五叔叔也說六叔叔‘哪有被媳婦娘家人指使得團團轉之事,何況是這等不著調的說法’。

“你也知道,平日裏六叔叔最是敬重大伯父和五叔叔的,這次卻是一聲沒吭,只說要分家。三叔叔和四叔叔見他鐵了心,勸他‘你怎麽也得說出個緣由,不然我們怎麽向親戚朋友交待’。

“六叔叔這才說出你還活著,當初是被俞敬修冤枉的事。還說‘這丈夫在外面養外室,通常做太太的都是最後一個知道。不是我想分家,我還有妻子兒女,妻子還要回娘家,兒女還要說親家,總得留幾分體面給他們’……”

傅庭筠驚愕不已,打斷三堂姐話道:“舒家舅舅不是在孟縣嗎?怎麽鬧得他都知道了?”又想到流言蜚語傷人心,悵然道,“那些人都是怎麽說的?”

“這天下有幾個不喜歡看熱鬧的人?何況是我們家。”三堂姐想起這件事也覺得心煩,臉色有些沉重,“舒家舅舅據說是聽舒家的人說的。聽六叔話裏的意思,好像陜西略有些頭臉的人家都知道了這件事。說起你來,多是憐憫你被那俞敬修所害,如今有家不能歸,被迫遠嫁。還有就是議論俞敬修,覺得他為人太過卑劣,竟然連自己的嶽家都要算計,雖然學問好,德行卻很是不堪。但議論得最多的還是大伯父和五叔父,說他們巧偽趨利,傅家百年清譽,讀書人的禮義廉恥全然不顧,以女兒的性命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我來之前,城東黃家老太爺病逝,竟然都沒有下帖子給傅家!”說著,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些事我還沒敢給你姐夫說,怕他笑話!”

傅庭筠再狼狽的模樣趙淩都看過,她倒沒有這些顧慮,只是聽著心裏五味俱全,不是個滋味,喃喃地道:“可見‘人心自有公道’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我這個當事人想著傅家對我的養育之恩不忍壞了傅家的百年清譽,再多的委屈也咽了下去。不曾想最終紙還是包不住火……”然後想起舒明,道:“不過,舒家舅舅這樣也太冒失了些。這畢竟是傅家的事,讓別人知道了會說他多管閑事的……”又想起舒明這個時候應該在房縣才是,不由驚道,“舒家舅舅那邊可是有什麽變動?要不然他怎麽會突然回了華陰?”

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三堂姐卻想著當初舒明聽到傅庭筠死訊時的情景。

當時舒明正在進京趕考的路上,聽到消息就非要折回來。舒家跟去服侍的管事怎麽勸也勸不住,只得半路回轉。

他回來之後,到傅庭筠的墳前上了三炷香。

作為姻親,也算是有情有義,盡了禮數。

誰知道半夜,他又一個人悄悄地摸到了傅庭筠的墳上,趴在那裏哭。守墳的人還以為鬧鬼,嚇得叫了人來驅鬼,他們這才知道哭墳的人是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