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地府一遊（二更）

周圍一片霧蒙蒙，只腳下一條不足一米寬的平坦小路閃著微微的光，為麻木呆滯的鬼魂指引著方向。

白無常在前頭看著鬼魂，夜溪與黑無常走在最後。

“這就是踏上黃泉路呀。”夜溪好奇的蹦跶兩下，覺得這路也沒什麽特別，跟鄉間小路被雨水沖刷後又曬得半幹時候的感覺差不多，而且，周圍很寂靜，沒有陰風陣陣，沒有鬼哭狼嚎，也沒有鎖鏈聲聲。

“這差事挺容易啊，左右只有這一條路，我看他們都是自己在走，不必你們緊盯著吧。”

“你知道什麽。”黑無常翻白眼：“這一批鬼魂被那厲鬼折磨的神智幾近於無了，你是沒見過那些死了之後執念不消的，想滯留人間的，一死就怨氣沖天的，想報仇的，哪次不是好一番費力呀。唉，鬼差不好當哇。”

夜溪同情的點頭：“招不招新的鬼差？”

“怎的？你想來？”

夜溪笑起來：“我還真能來。”

黑無常撇嘴：“走了走了，到黃泉了。”

滔滔大河，波濤翻滾，卻又寂靜無聲。

夜溪一邊走近，一邊感慨：“太安靜了吧，誰受得了？”

前邊兒白無常回頭冷冷道：“一會兒就不安靜了。”

有擺渡人撐著船過來，看著只能裝十來個人的小輕舟，卻把所有鬼魂都裝下了，鬼擠鬼，密密麻麻，就這樣，還給三人專門騰出塊闊綽的地方來。

擺渡人是個稀松頭發胡亂挽了個髻，穿著一身簡樸灰衣的老者，面目平凡，氣質卻超脫。

他看著夜溪，面露好奇：“這位姑娘，不是天師吧？”

沒有天師身上那股子正氣。

白無常笑：“劃你的船吧，她能進來我們哥倆兒還嚇了一大跳呢，等會兒讓判官大人看看。”

老者點點頭：“最近亂，別是地府哪裏出了茬子，萬一跑出惡鬼去就麻煩了。坐好嘍。”

竹篙一撐，輕舟滑離岸邊，夜溪頓時明白了白無常之前的話。

只聽無數尖利的聲音從水裏傳來，有哭有笑，有罵有嚎。

夜溪低頭，驚聲道：“怪不得這黃泉水遠看如此渾濁，原來如此。”

一張張恐怖的鬼面擠在一起隨著水波扭曲飄蕩，那無數尖利的叫聲，正是從鬼面口中發出。

是鬼魂，偶爾水花翻滾處可見灰白骨頭。

夜溪指著船下問老者：“大爺，這黃泉水不是鬼魂變成的吧？”

被叫“大爺”，老者微愣了愣，笑道：“自然不是，這黃泉水是要洗去鬼魂的七情六欲的。”

“可人都有七情六欲，便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也不可能斷盡凡根。”

老者笑著搖搖頭：“人之所以為人，自然有七情六欲。只是，有些鬼的執念太深，直接放入地府只會滋長鬧事，所以，先放進黃泉水裏洗一洗，等脾氣沒那麽大了，再撈上來。”

老者對夜溪很和氣，也很友善，又對她道：“這一船的鬼魂虛弱的厲害，前頭那船有幾個要鬧事，老頭兒我一竹篙掃下去讓他們清醒清醒。”

夜溪便去瞧老者的竹篙，這一看之下發現稀奇。

“咦？您這竹子是活的啊。”

竹篙整體是幹燥的黃色，但在黃泉水裏浸泡的那一段卻是青青翠竹，還帶著幾片葉。

老者哈哈一笑：“這浸泡了七情六欲的黃泉水倒也養活了我這竹節。”

夜溪定定瞧了幾眼，笑道：“也是，沒有七情六欲跟死了有什麽差？”

“你這女娃娃倒是聰慧。”

夜溪毫不客氣接了老者的稱贊：“主要是我經的事兒多。”

聽得嚴肅的白無常直翻白眼：“你能有我們經的事兒多？人生百態你能比我們看的多？”

夜溪嘻嘻一笑，點自己腦袋：“我腦子好使，想得多呀，俗稱，悟性高。”

老者哈哈大笑，手下不停，輕舟梭子一樣往對岸滑。

河對岸籠罩在一片濃霧中，根本看不出，但船頭輕輕一靠，立時濃霧散去，夜溪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地府。

第一感覺——擦，好擠。

鬼擠鬼，有拿著鐵鏈在其間穿梭維護秩序的皂衣鬼差。

耳邊噗通聲不絕，是鬼差拿鐵鏈鎖了鬼群中不安分的鬼，手一抖，那鐵鏈就嘩啦飛上天，然後一甩，就把鎖住的鬼魂丟進黃泉水中，噗通一聲。

還有鬼魂從黃泉水裏爬上來，筋疲力盡，麻木不仁，自動自覺乖乖站到鬼群裏，果然被黃泉水洗滌一番，老實多了。

謝過老者，輕舟一滑，離開河岸，立時沒了蹤影。

夜溪跟著黑白無常走在用鐵鏈隔出來的官路上，帶回來的鬼魂有鬼差交接過去。

“我的天，你們地府真的要爆了。”

黑無常嘆氣：“死的人太多了，不檢查不能進內城，檢查的速度沒有死的人快，不就堵塞了嘛。我們地府比活人還希望世間太平。畢竟死人多了，頭頂上空曠了，我們可忙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