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心結(二更)

“竹子,我怎麽總感覺你在趕我走呢?不是學不會琴不讓我走嗎?”

竹子看著她:“我為什麽這樣做你心裏沒點兒數?你自己的心結你就沒點兒數?心結不去琴不成你沒點兒數?”

夜溪磨牙,人生艱難,何必如此坦誠。

“我為什麽要去?誰說那是心結了?”夜溪反問回去:“我跟你保證過我一定要學會?就算我保證過現在反悔又怎麽了?”

梗著脖子一副有本事你來打我的屁模樣。

竹子氣笑了:“當我打不過你?不就拿準我舍不得打你嗎?”

夜溪仍舊一副橫樣兒:“我就篤定你舍不得怎麽樣?”

還真不能怎樣,竹子無奈:“我只是希望你更好,活的更自在。難道你還能回到你的來處?”

夜溪一默,低下頭去,便是回去了又如何?

竹子又道:“既然回不去,你總要融入此方世界。”

夜溪搖搖頭:“世上哪個沒執念,為何偏我要放下?”

竹子不客氣:“別人的執念能實現,你的能嗎?能嗎?”

不能實現的執念,那叫病,得治。

夜溪抓頭發,煩躁:“竹子你真的很煩你知不知道!”

竹子挑眉:“我知道,你來打我啊。”

“”

上一秒還世外高人,下一秒就潑皮無賴,神界裏的玩意兒都是精分嗎?

懶得再說,要走。

被竹子拉住。

“我可以給你制造一個世界,你要的世界。”

讓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夜溪面無表情看著他,竹子拉著她一角衣裳不松手,各自堅持。

良久。

夜溪問:“你能讓時光倒回嗎?”

竹子認真:“時間不可能倒回。”

夜溪又問:“假的能成真的?”

竹子不說話,慢慢松開了手。

松掉的那塊衣裳,被風吹的啪嗒一下,打在夜溪身上,頓時,像打開了某個開關。

“你給我弄幻境?我?我?”突然爆炸的夜溪指著自己的鼻子嘶吼:“老子是精神界的王!老子用得著別人來給老子弄個假的?想要假的,老子早造出全世界了!”

吼完,雙手一通亂抓,似把什麽看不見的敵人撕碎了似的。

被吼呆的竹子還沒反應來,夜溪已經抓開一個黑洞跳了進去,不見了。

訕訕摸鼻子:“我還不是為了你,發這麽大脾氣,真是…”

看一旁地上被她扔下的亂七八糟,認命一嘆,走過去一樣樣整理好,加了個結界。

“真是欠你的。”

夜溪從黃泉路來到蜂崖,跳下去,來到小石頭身邊。

過了半天…

小石頭很想動一動,戳一戳旁邊那個把自己腦袋埋在膝蓋間雙手抱腿的球。

特麽的你倒是說話啊…欺負老子不能開口不能動是吧?

可它就是不能開口不能動,只能默默感受著身邊大球的無力和悲哀。

是的。

無力。

悲哀。

竹子說她有心結,其實是遺憾,無能為力的遺憾。

表面看來,她樂觀,自信,從容,冷靜,可實際上——她就是樂觀自信從容冷靜。

但,也有仇恨壓抑扭曲猙獰的時候。

其實夜溪是個孤單的孩子。

學霸這種生物,這種總是出現在別人家父母對自家孩子訓話時的嘴裏的生物,她真心沒什麽朋友。

太優秀啊。

她認為自己的孤單是驕傲的,不與凡人同。

她一直這樣認為,直到父母出事後。

其實父母出事後,她過得也很不錯,沒人欺負她,生活品質也沒下降,但——

那種一下子空落下來滿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感覺是多麽可怕。

才發現,其實她並不孤單,其實她的內心是滿的,可滿滿的心隨著父母離去割去一大塊。

好疼。

疼痛下是恨。

父母是出了意外去的,去的很快,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兩人應該沒有經受折磨。

但——能不恨嗎?

別人的過錯讓兩條鮮活的人命消失在世上,讓她變成孤兒獨自生活,世界再多彩再煩擾,她也不會因此歡笑和煩惱。

她恨,恨不能一刀一刀把那相關的人全殺死,但生活在法制社會裏,除了去聽判決結果又能怎樣?

高高的牢墻奪取他們的自由卻也保護了他們的安全。

那時的她不是王,遵紀守法好公民,來一場高科技高智商挑釁國家機構的瘋狂只能在黑夜裏暗想一次又一次,在意念中把人殺了一遍又一遍。

父母死了,兇手為什麽還能活?

逼著自己灑脫,逼著自己堅強,父母總是說她是一個好孩子,好孩子就該過得幸福。

內心再孤寂再仿徨再無所依,她也要做出幸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