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下午， 鎮子下的村子有人打來電話，說家裏電視壞了，請他們去修。

這村子在山裏， 開車去將近一個小時。

葉勝文本是讓女兒留在家陪秦墨， 自己去下村，卻被葉玫拿過車鑰匙，道：“昨天下雨了路滑，您老人家就在家待著， 我快去快回。”

秦墨：“我跟你一塊去！”

於是他平生第一次坐上了一輛破舊小皮卡。

為了表示自己的男友力， 他主動請纓：“要不然我開吧。”

葉玫看了他一眼，邊啟動車子邊道：“你開不了。”

他原本以為她是體諒自己沒開過這種低配置的車， 直到車子離開鎮上，爬上盤山路，他才知道“你開不了”的意思。

那山路雖然能過兩輛車， 但真真正正的是盤山路， 一個彎道接一個彎道，到了半山腰，山路外側便是陡峭懸崖。

因為昨晚下過雨， 又是冬天，地面濕滑得厲害，每次轉彎時，都會讓人有眩暈感。

秦墨雖說十八歲就拿了駕照， 也是個老司機了。但城市平坦的馬路， 與這十八彎的山路，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他坐在副駕上都坐得心驚膽戰， 幾道彎下來後，連話都忘了說了。

倒是開車的葉玫， 面色始終氣定神閑，轉彎時的方向盤打得輕松又果斷。

因為她的淡定，秦墨也放松下來，笑著調侃：“秋名山車神啊！”

葉玫道：“孰能生巧而已。”

秦墨問：“你經常開這條路？”

葉玫道：“要說車技，那肯定是我爸厲害。他時不時要下村給人修電器，尤其是過年前後，村裏的人就指望電視過日子，不管刮風下雨，都得去。小時候不放心讓我一個人在家，就會帶上我。日子久了，我就習慣了。後來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大好，我大學寒暑假回家，就把下村的任務接了過來。”她看了他一眼，笑道，“怎麽？怕啊？”

秦墨坐直身體：“有小葉學霸在，我怕什麽？”

說著又歪頭笑著看她。

她坐著老葉的舊皮卡行駛在這條陡峭彎曲的盤山路時，他在做什麽？

應該對著自己一屋子玩具，玩兩下就丟。想去遊樂場了老爸老媽沒空，便會撒潑耍賴，他的老父親多半會妥協，抽出半天時間，帶自己去玩個夠。

人與人的成長經歷，確實天差地別。

可原本優渥幸福的他，回想起童年，卻覺得乏善可陳，而她在說起舊事時，分明眼裏有光。

“幹嗎呢？”葉玫覺察他炙熱的目光，斜他一眼

秦墨笑：“突然覺得你特別帥。”

葉玫嗤了聲。

秦墨：“話說咱爸真是了不起，養出你這樣牛逼的女兒。”

葉玫道：“還行吧，主要還是我自己爭氣。”

秦墨：“你就不能謙虛點？”

葉玫：“我是實事求是。”

秦墨：“……”

總覺得這話有點熟，是他說過的沒錯了。

*

“玫玫，謝謝啊！”

修好了電視，村民一家老小送兩人出門，塞了兩兜子自家的山貨。

“你們回去吧。”

“開車當心點！”

“好嘞！”

車子從盤山路下來，已經暮色四合，天空還飄起了點點雪花。

鎮上的店鋪已經亮起燈火，路過主街時，看到幾個混混模樣的小鎮青年，站在路邊抽煙，其中一個便是趙曉冬。

秦墨打開窗戶，朝人吹了聲口哨，高聲道：“哎哥們兒，聽說你初中數學二十分，牛逼啊！”

趙曉冬朝他比了個中指。

秦墨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葉玫無語地抽下嘴角，道：“你長這麽大沒被人打死，也算是奇跡。”

秦墨道：“本來是覺得這家夥很討厭的，但知道他的光榮事跡後，就只剩下好笑了。初中數學二十分，還是在小葉學霸補習兩個月後。我滴媽我都服了。”

葉玫道：“你真的很欠揍。”

秦墨大笑。

回到葉家小樓，老葉已經做好了飯，正燉在鍋子中等兩人回來。

一頓飯吃得身心舒坦。

老葉今天睡得早，十點鐘就進了房間，兩個人還在沙發看電視。

“那個……”葉勝文走到自己房門口，輕咳了一聲，道，“今天下雪天氣冷，玫玫房裏有暖風機，小秦去她房裏睡吧。大冷天的兩間房跑來跑去，小心凍感冒了。”

秦墨：“……”

葉玫：“……”

“哦，好的叔叔。”

等老葉進屋，葉玫用力拍了兩下身旁的男人，壓低聲音道：“都怪你！”

被老爸知道秦墨晚上潛進自己房間，可真是挺丟人丟大了。

秦墨笑嘻嘻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我就說直接去你房睡，何必躲躲藏藏，咱爸又不是保守的人。而且已經認定我這個女婿了。”

有了老葉的首肯，接下裏幾天，秦墨晚上的日子就過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