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偏愛

項海葵的眼皮兒跳了下:“為什麽?莫非他也與您有緣?”

如今正好需要血修羅的夢劍,算是應了這份緣?

“那倒不是。”陰長黎示意她先出山, 邊走邊說。

他快被凍僵了, 無法開啟小黑球,必須先離開山谷, “血修羅出身邪宗, 他身為宗主的爺爺是邪修,他父親也是邪修,他是接班人。”

項海葵點點頭:“像扳正道辰一樣,您贈劍給他, 是想讓他改邪歸正吧。”

陰大老板為富不仁, 竟然經常不幹人事兒, 但剝開外衣觀其本質, 出發點往往還是好的。

“不是。”陰長黎否定她的猜測, 十分坦率的道, “他祖父得罪過我, 我沒能拐走他兒子, 就等著他孫子。”

所以血修羅一出生,就被陰長黎盯上了。

“十歲, 剛開擴出意識海, 我就騙著他綁定了夢劍,他再也修不了邪道。”

他們家一貫一脈單傳, 修煉的邪功也是祖上所留, 密不外傳。

孫子活著, 但在一定意義上, 他們家已算斷掉傳承。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項海葵出奇平靜。

裹了裹禦寒的氅衣,頂著寒風往山外方向走。

陰長黎這個人啊。

神是他,鬼也是他。

慈悲起來像是菩薩,惡劣起來分分鐘讓人想要錘爆他的狗頭。

但這份惡劣總是有底線的。

最起碼血修羅如今是當世正道三劍尊之一,距離合道一步之遙。

至於這些坑爹劍,風險本來就與機遇並存。

項海葵一邊將被寒風吹的飛舞的亂發全塞進頭頂的丸子裏,一邊道:“這麽聽起來,隔壁那位大佬帶來的神劍,似乎全落在您手裏了?”

陰長黎:“是我費心思收集來的,研究一下這些劍的玄妙之門。”

項海葵生出一個不太妙的念頭:“您該不是研究清楚之後,也鑄幾柄出來玩玩兒吧?”

“我鑄造不了。”陰長黎的語氣頗為惋惜,“這類型的劍,需要鑄造者擁有天工血脈。”

“天工?”項海葵擡頭望天,“天族的工匠?”

不對,神劍是從隔壁三千界流傳來的,與此地不是同一個天,“是隔壁天族的工匠?”

“隔壁並無天族,只有天人四族。”

出山之後,小黑蛇僵硬的身體逐漸復蘇。

他從項海葵的袖筒裏鉆出來,化為一道黑光落在幾人面前,攤開手掌,小黑球慢慢浮現,且從他手心彈出,逐漸變大。

幾人進入行宮,依然留白星現在外拉車:“叔叔,去哪兒啊?”

陰長黎:“金靈王都。”

“等等。”項海葵問,“您不是說要先去見一見我爹?”

陰長黎點頭:“對。”

項海葵納悶:“我爹在王都?”

“小白,走吧。”陰長黎走去案台後坐下,提起爐上的茶壺,倒了幾杯熱茶,示意她和路溪橋都先過來喝一杯暖暖丹田,“金靈鬧出小建木樹的亂子,你失蹤了,你爹在銀沙城還能坐的住?”

項海葵一怔:“我閉關養傷之前,不是告訴您,讓您遞個消息去給我爹嗎?”

陰長黎垂睫:“你仔細回想一下,我當時將話題岔開了,並沒有答應你。”

路溪橋原本打算上前喝茶,突感一股怒意排山倒海的襲來,打了個哆嗦,反向後挪了挪腳步。

項海葵一個箭步沖過去,雙手按在案台上,低頭瞪著他:“您什麽意思?你知道不知道,我失蹤幾個月,我爹得多擔憂?”

陰長黎遞茶給她:“之前十年為我收集妖丹療傷,常常一走七八個月,也沒見你爹擔憂,如今才四個月而已。”

“能一樣嗎?”項海葵忍了半天,才忍住沒伸手將他遞來的茶杯打翻,“之前我是出去做事,這次是在金靈王都大亂時失蹤……”

“沒什麽不同,他十分相信你的能力,或者說過於信任我,所以不會太擔憂的。”陰長黎擡起黑潤的眼眸,“我知道近來發生的事情你不會告訴他,那麽讓他稍稍為你擔憂一下,多添幾分身為父親的責任心,也無不可,是不是?”

再者,他雖不曾立即送信,卻有派只鳥去盯著項衡的反應。

見他起初時並不十分急迫的模樣,才決定不送。

逐漸開始著急之後,這信還是送了。

項海葵原本氣的胸口痛,此刻與他對視,從他眼睛裏讀懂了一些含義。

他替她抱不平。

他想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還想告訴她,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感情,包括親情,不然也不會有“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

但感情同樣可以通過相處產生。

父親並不是不愛她,是時間太久,久到忘記了該怎樣去愛她。

應該提醒他,而非躲著他。

項海葵避開對視,像是藏在心底深處的一個氣球被人戳破,“砰”的一聲,炸的她心煩意亂:“陰前輩,我和您之間的關系沒您想的那麽親近,您也未免管太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