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6頁)

阮枝能感覺他們的耐心在逐漸告罄。沒一會兒,禪房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她緊緊地閉上了眼。

她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麽,她也什麽都不想說。

就在腳步聲即將到達禪房門口的時候,院子裏忽然響起了狗叫聲!

兩個男人和阮枝都頓住。

那兩個男人是奇怪哪兒來的狗,而阮枝卻睜開了眼。

她怔怔地聽著那叫聲,那聲音好像是諾索,可諾索怎麽會來這裏?

院子裏。

昏暗的燈從屋內散出來,將院子的一隅照亮。

威風凜凜的牧羊犬豎著耳朵,黑漆漆的眼角盯著門口,沖著裏面狂吠。門邊的暗處隱著一個男人,像一柄飲血的利刃,無聲的殺意散開。

有時候人對危險總是有某種預感。

裏面的男人看到院子裏的諾索,正想踏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像是被什麽猛獸盯住,後頸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大腦給他下達的指令是跑,男人握著槍的手都在顫抖。

可他的腳還沒邁出去一步他就被人擰斷了脖子,他連那男人的臉都沒看清,只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味,仿佛春日來了。

林丞宴沒管腳下的人,只看了一眼諾索就踏進了屋內。

諾索安靜下來,轉身跑了。

林丞宴掃過屋內所有的景象,他來得急,進了山就直奔顧衍的僧舍。他耐著性子聽了片刻,就知道這裏只有兩個綁匪,另外兩個估計在外面找。

他可以開槍的,速戰速決,很快就能將阮枝救出來。

林丞宴唇角緊抿,他不想嚇到阮枝,更不想當著她的面殺人。

她不該看到這些。

因著外面遲遲沒有動靜,裏面的男人有些耐不住。他掃了一眼墻角的阮枝,往外喊了一聲,卻還是沒動靜。男人想了想,往外走了幾步,還沒走到廊間邊上忽然斜出一個人。

暈過去之前他看見了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

阮枝望著門口的男人,有些發怔。

他的模樣和她之前見過的所有模樣都不同,很陌生。但那雙冰冷的眸在觸到她時卻又消融了,阮枝恍惚地和那雙溫柔的眸對視。

仿佛回到了那個夏夜。

阮枝想,原來她真的是見過他的。

“哥哥。”

阮枝輕聲喊。

面前林丞宴的模樣終是和那個纏著繃帶的少年重合起來。他比她大幾歲,她不知道他叫什麽,只是叫他哥哥。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樣,只記住了這一雙眼睛。

明明上一秒殺意還在沸騰。

在阮枝喊了哥哥之後,林丞宴忽然就靜了下來。

他走到阮枝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綁著她手腳的繩子,像幼時在心裏叫她的名字一般喊她:“枝枝,傷到沒有?”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阮枝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她在新聞上看到了當年的窯廠爆炸案,再一想就明白了。是顧衍把林丞宴帶回了家,她在博物館聞到的那股味道也來自林丞宴。

阮枝沒說話,只是搖頭。

林丞宴垂眸看著她紅腫的手腕,沒敢碰,只低聲道:“別怪他,他原是想讓我像常人一樣生活的。是我放不下才從北城回來。”

成俊和鄭子陽的死是他自作主張,顧衍從來都是那麽心軟。

不論是對他還是對阮枝。

阮枝抿著唇角,擡眸看向了林丞宴的眼睛,輕聲問:“你們是因為姜家,他是為了什麽?新聞上說的那些理由,我知道都是假的。”

顧衍從來都不在乎名利,他孤傲卻也溫柔。

可那天他在提起姜家的時候,眼神卻也和林丞宴一樣。

林丞宴沉默片刻,嘆息道:“他們都知道先生父母雙亡,先生的父親為了將那些畫收回來花了大力氣。枝枝,是姜家人誘先生的父親去借水錢的,也是姜家人找人上門討債,他們想要那些書畫,所以逼死了先生一家人。這些事,他從來不說。有了你師祖後,先生將心中的恨意和痛苦都藏了起來,他忘卻往事,重新開始。”

阮枝手腳冰冷,流下淚來:“可是師祖也死了。”

林丞宴脫下身上的大衣將阮枝裹住,低聲應:“是。我們這些人做這些事並非受他脅迫,都是自願的。早在六年前,先生就知道有這麽一天。他之所以出家,就是想放手去做這件事,無牽無掛。”

姜家勢大,他們幾個人與姜家相比實在是小人物。

顧衍布了六年的局才將姜家的犯罪事實完全翻開來攤在明面下。從造假案開始到最後的百年展,讓輿論和公眾的情緒達到頂峰,只是為了讓姜家無一絲翻身的可能。

他們這些人,都不曾後悔。

話已至此,阮枝什麽都明白了。

她不再問。

“能走嗎?”

林丞宴克制著自己想去為她抹眼淚的沖動,指尖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