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2頁)

“我說了有用嗎?”雲霜的委屈遠遠不止這些,“你跟哥哥結個婚,我要從你朋友口中才有幸得知,就連你朋友的妹妹那麽小一個小孩都能知道,為什麽只有我不配知道,我真的困惑了好久,我尋思著我好歹是你唯一的妹妹,為什麽你不可以告訴我。”

越來越多的人望過來了,雲霧來無暇感到難堪,在雲霜的哭聲裏,她幾乎要內疚至死。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對面,想給雲霜擦眼淚:“霜霜,這個我跟你解釋過了,我朋友那邊不是我說的,而且我們公開的決定做得很倉促,我自己也比較忐忑,不想被你盤問,才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當然我確實做得不對,應該提前告訴你的。我向你道歉。”

“你別把我當傻子!”雲霜的情緒徹底失控,吼道,“你如果真的知道自己錯了,你就不會騙我說你準備離婚然後扭頭跟他在巴黎恩恩愛愛。你演得可真像啊,完全把我騙過去了,我真的以為你們要離婚。結果呢?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包括你朋友家那個小妹妹,又是只有我一個人被瞞在鼓裏。我不明白,你怎麽就不可以跟我分享你的幸福,我會毀了它嗎?我不配知道嗎?還是我的祝福一點也不重要?”

雲霧來終於知道這段日子以來雲霜的冷淡是為何。

告訴雲霜要離婚那會,她是真的被祝凱旋的離婚協議書氣昏了頭,準備先發制人提出離婚,並不是有意欺瞞雲霜。

雲霧來試圖去拉雲霜的手:“不是的霜霜,你聽我解釋……”

雲霜打斷她:“這些都不是我最討厭你的地方,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不等雲霧來說什麽,她就自顧自說了下去,她一改之前的大吼大叫,安靜下來,盯著雲霧來的眼睛,用幾乎要屏息才能聽到的聲音控訴說,“你殺了媽媽,你賣掉了我們的家,現在哥哥要結婚了,你害得我無家可歸。”

語言的力量在某些時候絲毫不亞於刀子,殘忍又利落地刺來,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噴湧而出,雲霧來的眼前有那麽一個瞬間是完全黑的,腿失去了知覺似的軟下去,她不得不扶住了桌子,才勉強維持站立的姿態。

雲霧來成年的第二天,她做了個決定,拔掉維持腦死亡的媽媽活下去的儀器。

那個時候,幹爸剛剛檢測出癌症,雲霧來在帝城讀大學不能分擔,雲霜還小,駱洲也還在讀大學,照顧兩個病人的任務幾乎完全落在幹媽一個人肩上,兩個病人的醫藥費對這個家庭而言更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勢必會將家底掏空,並且遠遠不夠填補窟窿。

錢不是大問題,雲霧來有祝凱旋。到了那種生死攸關的地步,她不會顧惜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她願意去向他開口。

可是雲霧來不想再強求這樣的媽媽在世上了,不能說話,不能動,沒有意識,除了一顆會跳動的心臟,和死人並沒有什麽兩樣。

蘇菀是個舞蹈老師,很漂亮,很精致,也很優雅,雲霧來愛幹凈,隨時隨地保持良好的儀容儀態,都是來自母親的言傳身教。

從前閑聊說到生死問題的時候,蘇菀數次明確表示過寧願有尊嚴地死去,也不願飽受病痛的折磨賴活著。

生死問題上,雲霧來和母親抱有完全相同的看法。

醫生數次勸過他們放棄對蘇菀的治療,因為蘇菀沒有可能再醒過來了,維持她的生命需要消耗大量的財力和人力,對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來說,沒有實際的意義。

只是最初的幾年,雲霧來未滿十八周歲,不能在醫患溝通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至於幹爸幹媽,怎敢決定別人家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無論如何都不肯簽字,幹爸說:“我要是把這個字簽了,我這輩子都沒法好過了。”

因此事情就這麽擱置了下來。

蘇菀只得繼續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維系生命的儀器,像一朵凋零的花朵日漸枯萎。

雲霧來想,媽媽絕對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

雲霜和雲霧來持完全相反的意見。雲霜只想要媽媽在,無論媽媽以何種姿態存活在這世上,她都想把她強留下來。

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媽媽,再怎麽樣也比沒有媽媽好。

可是姐妹兩個是雲霧來先成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