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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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鄭韻之醒轉過來的時候,她聽到客廳裏好像有人在說話的動靜。

雖然昨天半夜她做夢哭醒,隨後還和某人上演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頭腦風暴辯論賽,但後來再睡下去之後她還是睡得挺香的。

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掃了一眼。

好家夥,竟然又是十一點了。

她都已經翹了整整兩天的工作了,每天一睜開眼就是中午,扔著一堆時尚圈大佬的邀約和合作消息一個字兒沒看,她助理都快瘋魔了。

要是這些人知道她這兩天杳無音訊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跟穆熙滾床單,會不會直接心肌梗塞進醫院啊。

她眯著眼睛回了幾條消息,翻身下床,從昨天開始她就沒好好吃過東西,此時餓得恨不得吞下一頭牛,於是立刻拿起一旁的家居服套上,飛奔出了臥室門。

然後她就懵了。

只見客廳的沙發旁邊此時堆著幾個大紙箱,兩個搬家工人站在一邊,正恭恭敬敬地等著結算報酬。

而某個和她穿著不同色系卻同款家居服的男人正靠在餐桌邊,背對著她刷信用卡。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如果不是因為她在那幾個大紙箱邊上,看到了她前不久才新買來的瑜伽墊、Switch、落地燈還有書架,以及她從法國帶回來的行李箱,她是絕對不會在意這些紙箱子和搬家工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的。

鄭韻之在臥室門口杵了一會,終於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穆熙聽到聲音,朝她回過頭來。

“穆少董,”她笑了笑,這時信步朝那些紙箱子走過去,“您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他一時沒吭聲,刷完卡,他淡定地將刷卡機交還給搬家工人,兩個工人沖他道了謝,轉頭就出了大門。

她走到那些紙箱子邊上蹲下來,隨手打開了其中一個,就看到了自己的胸衣。

她的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齒地擡起頭來:“說話。”

他似乎很享受她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靠在餐桌邊上,愈加淡定地挑了挑眉:“就是你看到的這麽回事兒。”

末了,他還加了一嘴:“那個黑色的看著挺不錯的。”

她低下頭,看到了一堆胸衣裏其中一個黑色蕾絲花紋款的。

鄭韻之閉了閉眼,從地上站起身,指著他:“穆熙,我告訴你,我要報警了,你這是在強搶民女你知道嗎?”

昨天半夜他說的還是讓她去把租的房子給退了,誰知道今早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行李和家具已經全都堆在他家的客廳裏了。

這狗男人是不是找柯印戚那個控制狂商量過了來搞這種強取豪奪的戲碼?真是偶像劇看多了是吧?

穆熙這時轉身從廚房裏端了兩個盤子出來,眸色淡淡的:“你去報吧,警察同志只會告訴你,我這叫失物招領,物歸原主,行為正大光明。”

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他媽沒有鑰匙怎麽進的我家?!”

他拉開椅子,在餐桌邊坐下來:“我找到了你的房東,讓他去幫忙開的門。”

“然後他就給你開了?”

“嗯。”他挑了挑眉,“我給他多打了一年的房租。”

鄭韻之:“……日。”

日,一種天體。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善意和信任呢?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用幾個臭錢就能買斷的嗎?

“去洗漱,”見她已經被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按捺下了嘴角的笑,將一張門禁卡放在了她的餐盤旁邊,“弄完過來吃早飯。”

“不吃!”她抱著手臂,冷笑道,“老子堅決不向恐怖主義低頭屈服。”

他也不生氣,自己淡定地用刀叉切著雞蛋卷:“你是要去參加荒野求生嗎?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過一口東西,既然你體力那麽充沛,不然等會再來一把?”

鄭韻之用兩只手分別給他比了個中指。

他作勢要放下刀叉:“既然你這麽熱情,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她氣得拼命翻白眼,忙不叠地往後退:“滾!”

他人沒站起來,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手抵著鼻尖笑了起來:“那你給我老實點去刷牙洗臉,然後過來吃東西,吃完之後該工作就去工作,晚上早點回家,丹姨說要下廚給你做好吃的。”

她停住了步子。

回家。

從回到這個家裏的那一刻開始,她原本密不透風、貝殼似緊閉著的心,就像是被打開了一條縫:再次見到丹姨,看到他書房裏的那些相框,聽到他說的話,靠近他……而此時此刻,她能夠感覺到這道縫隙,因為他這幾句話,又開得更大了一些。

鄭韻之在原地站了一會,聲音變低了一些:“你就不怕我等會去工作之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你會回來的,”他說,“你的東西不都在這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