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雁飛客(1)(第2/3頁)

“我有心不有心,都在我的心,衛將軍能困著人的身,難道覺得自己還能困住別人的心嗎?”嘉柔心道,你煩了我最好,一時間也冷著張臉給他看。

“你總跟我吵什麽呢?”桓行簡把手中櫻桃丟開,滾到地上,他擡腳踩過濺一地的鮮紅果肉,外頭杜宇聲聲,嘉柔聽了又起鄉愁,可哪裏是故鄉竟也不知。

本都走到了門口,凝滯片刻,桓行簡折身回來,冷淡看她:“你不要住桓府了。”

聽得嘉柔一喜,失聲問:“你肯放我走了?”

“你做夢,桓府水淺住不開你這樣暴脾氣的小蛟龍,去公府,那倒是養了好些才士能人,正適合你住。”桓行簡奚落她兩句,這次,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得嘉柔一怔一怔的。本鬧不清他這是什麽意思,可翌日,婢子進來有條不紊地把貼身物件給她一收,裝了包裹,一樣樣的,又送上馬車,嘉柔當真被送往太傅的公府。

馬車沒坐多久,車身一停,聽趕車的馬夫在外頭恭敬說聲“請女郎下車”,嘉柔只得出來相看。

咦,原來這是太傅開府治所。規制宏大,十分氣派,門口兩排荷刀侍衛一個個神情冷肅目不斜視,唯有長矛在日頭下閃著白淩淩的光。

主薄虞松本在各個值房裏溜達,懷中,一沓沓公文等著先給桓行簡過目。太傅自太尉喪葬之後,鮮少上朝,天子給公府增了左右長史等屬官十幾人,由太傅辟選,不過是他和桓行簡先敲定人選,由太傅拿朱筆勾畫而已。

迎上石苞,身後跟著嘉柔等人,虞松以為自己看錯,等確定了,忙避嫌退至一旁。石苞倒不遮掩,跟虞松打了個招呼,會心一笑,也不管虞松壓根就沒懂他這個會心一笑,帶嘉柔往後院去了。

後院收拾出來,過月洞門,就見姹紫嫣紅開得漫漶,兩株槐樹,有碗口粗上了些年頭,搖散了一地碎影,十分清幽。

一應器物齊備,嘉柔莫名被安置到這裏,見不到桓行簡,只能問石苞:

“這裏是太傅的公府,我怎麽能住此處呢?”

石苞是個一問三不知的態度:“姜姑娘,這是郎君的意思,有什麽話,你親自問郎君吧,我只是奉命辦事。”

這一問,連等了幾日都見不到人。嘉柔無法,一來出不去,二來前院皆是辦事的屬官她更不方便露面,只能默默等桓行簡來。

太傅下聘禮至朱家,消息一出,朝野皆言太傅竟如此顧念舊情。正始元年,朱季重一死,一幫老臣面上該哭的哭,心裏則很是欣喜忙著商議定下謚號。朱季重出身微寒,一朝得勢,飛揚跋扈,為彼時望族世家所不齒,人緣之差,前所未有。此時,距他離世幾載,早無當日風光,太傅與他聯姻實在出時人意料之外。

身在壽春的太尉王淩同樣很快得知京都事,太傅長子娶新婦,是這腥風血雨一年中極小的事情,本不值一提。

府衙的議事廳裏,王淩把探馬自京城帶回的消息一說,幾個親近屬官面面相覷。王淩看眾人不解,只好自己說道:

“這是太傅有心做給天下人看的,以他今日權勢,娶婦當娶何人?”

有說當娶累世公卿者女郎,有說當娶一方大員者女郎,七嘴八舌,把洛陽城和四征將軍說了個遍。

王淩笑:“諸位不知,當初朱季重雖與陳群太傅同為四友,可卻深厭陳群,整日吹捧太傅,先帝離世前也是他極力進諫當以太傅托孤。這些事,洛陽城無人不知,太傅今日此舉,一箭雙雕啊!”

話說到此,雙雕也未曾點明白,底下人雲裏霧裏的交頭接耳。王淩等人散去,留下舍人李林,搖頭道:

“天子給桓睦加九錫授丞相,他雖拒絕,卻領了其余各項封賞,這是要告訴全天下的人,他不過想做霍光而已。陛下年幼,受制於權臣,我日思夜想,於心不安啊!”

“太尉,論軍功絲毫不亞於太傅,他雖有遼東之功,可太尉抗吳多載功勛並不比他少。更何況,兗州刺史令狐府君是太尉外甥,骨肉至親,皆掌淮南之重,未必就不能與他一搏。”舍人跟隨他多年,老頭子的那點心事摸得十分清楚,王淩不語,好半晌,吩咐李林:

“楚王的封地正在兗州,你讓府君以監察親王的名義去拜訪楚王。”又思索良久,說道,“我兒人在洛陽,太傅家新辦喜事,你替我帶份賀禮同他一道去罷。”

洛陽城裏,太傅家中布置一新,只等迎娶新婦。朱府同樣熱鬧,下人們喜氣盈腮,東跑西奔的,你撞了我我撞了你,笑嘻嘻一團。朱蘭奴人在閨房裏坐,眼前珠玉,沒一樣合心意的,索性全摔在了地上,正把一幹奴婢嚇得噤若寒蟬,垂手不語。

這個時候,外頭小婢子跑進來說“太傅家送大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