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但大多數人不理解譚盛禮的做法,大學樓住的都是讀書人,學風濃厚,彼此能互相督促,搬去外邊,環境嘈雜,難以靜心做學問,眼看離會試沒有幾個月了,正是關鍵時候,搬家不是自找麻煩嗎?

可畢竟是譚家的事兒,他們不好多問,譚家底蘊深厚,在朝裏有人脈,借住某位大人府上也說不準。

在他們嘀咕譚家攀附上哪位大人時,譚家找到宅子的事兒傳了出來,出人意料,譚盛禮選了碼頭附近的宅子。

讀書人們震驚了,碼頭早晚有船靠岸,魚龍混雜,住在鬧市,人心浮躁更難全神貫注的讀書。

雖有大隱隱於市的說法,可古往今來能做到的人能有幾個,譚盛禮是否太有自信了點。

外人怎麽想譚振興他們暫時不知,看過宅子後,譚振興喜歡得不得了,兩進的宅子,租金便宜,離碼頭就兩條街,去碼頭扛麻袋的話來回能省不少時間,除此之外,宅子比他們在綿州住的要大,裏邊的家具擺設一應俱全且簡樸大氣,院裏假山水榭,翠竹梅花雅致宜人,他沿著走廊雀躍的歡呼,“父親,我們真的能住進這兒嗎?”

“嗯。”譚盛禮打量著這座宅子,古樸典雅,一看就知以前的主人是講究之人,他和譚振學道,“先進屋收拾收拾吧。”

宅子是廖遜找的,據說是國子監某位老先生的住宅,子孫在外做官,不怎麽回京,老先生離世後,子孫回京的次數就更少了,知道譚盛禮找宅子廖遜就給老先生長子去了信,對方聽說過譚老爺在綿州的做所作為,敬佩不已,連租子都不肯收。

說宅子空著也是空著,能給德才淵博的人住是緣也是福,但譚盛禮過意不去,堅持要給租子,對方以老先生在世時的價格收了五年租子,幾乎是譚家所有的積蓄了。

譚振興卻認為值得。

因為除去租子,他們還多了守門的人,也就說以後他進出都有人開門,方便省事,他興奮地繞著宅子跑了圈,跑得滿頭大汗,想起他們來是打掃的,忙整理衣衫,樂呵的進屋幫忙,守門的老頭姓盧,因為沒有去處,老先生收留他住了進來,老先生死後,他哪兒都不去,就守著這宅子,無事給花澆澆水,掃掃地什麽,老先生愛幹凈,哪怕房間落了灰,但院子裏整潔幹凈纖塵不染。

盧老頭已經知道譚盛禮所謂何人,幫著打水擦拭桌椅家具,說道,“屋頂剛翻新過,譚老爺不必有心,老爺若知住進這宅子的是你們,想來也會歡喜的。”

“是我們叨擾了。”

“哪兒的話。”

宅子很大,譚盛禮他們收拾了好幾天,搬家這日,樓裏不少讀書人都出來相送,蔣舉人看著譚盛禮止不住長籲短嘆,他勸過很多次,譚盛禮固執己見要搬出去他也無法,只道,“指望譚老爺韜光養晦來年會試名滿京城。”

“借蔣兄吉言了,日後有機會來宅子坐坐。”

綿州讀書人都來送行,方舉人和陸舉人也在其中,經過國子監考試後,陸舉人仍不待見譚盛禮,然而不像以前劍拔弩張,臉上別扭就是了,譚盛禮朝他們拱手,“望諸位來年會試都能高中。”

眾人拱手,方舉人上前兩步,作揖到底,“謝過譚老爺。”

“譚某什麽都沒做,何須言謝。”

方舉人愣了愣,隨即走向馬車邊裝貨的譚振學,拱手道謝,譚振學看了眼譚盛禮,還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樓裏有謠言說方舉人文章師承於他,譚振學何德何能,因此出面解釋了兩句,在他眼裏,此事不值得鄭重道謝,他做了自己應該做的而已。

譚振興在旁邊眯著眼,臉色不怎麽好看,小妹說方舉人心機重,篤定父親和二弟會以怨報德所以有恃無恐,對付那樣的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還不夠,得想方設法壓過他,讓其嫉妒得面目全非又無可奈何,這樣他自己也會喘不過氣來,有什麽比自己折磨自己更痛苦的呢?

故而譚振興雖不喜方舉人,卻也假仁假義的附和譚振學,“是啊方舉人,小事而已,二弟不曾放在心上過,你也別往心裏去,會試將近,全身心備戰會試吧。”

以方舉人的才學品行,怎麽都贏不過譚振學的,那種極力想超越卻力不從心的感覺會壓迫得方舉人暴躁激進,尖酸刻薄,早晚會被人識破其真面目的。

他擡起下巴,幾不可聞的哼了哼,方舉人眼神一滯,拱手,“大公子說的是。”

話完,徐徐退到後邊,眼神陰森彌密布。

譚家的馬車如進京後就賣了,這兩輛馬車是大學樓的,趕車的是樓裏侍從,有外人在,譚振興不好說方舉人壞話,硬是憋著沒吭聲。

難得出門,大丫頭姐妹兩興奮不已,撩起車簾到處張望,她們跟著譚佩珠學了不少規矩,已經知道不能像以前隨心所欲的出門玩耍了,望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大丫頭羨慕不已,譚盛禮問她,“大丫頭想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