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藺草(九)

南荇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嘴唇上的血色漸漸褪去。

此時此刻,霍寧辭的臉色太差,她的心底不可避免地泛上了一層懼意。

她往後坐了起來,努力讓自己鎮定:“我去的時候不知道他在那裏,也不知道這個活動和他有聯系,劉團長沒告訴我。剛好碰巧就撞上了。”

“那去了之後呢?”霍寧辭一字一頓地問。

“去了之後……”南荇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回憶,“就是看到他了,他在發禮包給村民,然後一起吃了午飯,後來有人出了意外我頂上了,他就看了我的演出,最後一起回安州市了。”

“一起回?”霍寧辭的眼底凝聚著風暴,臉色越發嚇人了。

南荇不自覺地再往後退了退,後背碰到了床頭,退無可退:“是一起坐著大巴回來的,他的車借給出事的演員去醫院了,只能跟著我們坐大巴。”

“為什麽不告訴我他也在?”霍寧辭語聲仿佛冰天雪地中寒鐵,沒有一絲溫度。

南荇想要壓下心頭的恐懼,可是,這樣的霍寧辭太過陌生、太過可怕,已經淡去了很久的身體本能在這一刻湧了上來,從前被家暴的場景在她腦海裏再次出現。

別怕,那是霍寧辭,不是陳建。

她反復地告訴自己,但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你怎麽了?”霍寧辭終於發現了她的異樣,心頭一緊,朝她伸出手去。

南荇尖叫了一聲,猛地抱住了頭。

霍寧辭再也顧不得景遲日了,幾步就跳上了床,用力地把她抱入懷中:“別怕,小荇,你在想什麽?我不會打你的,看著我,我是霍寧辭,是你丈夫,不是別人!”

南荇用力地掙紮了起來:“不要……你放開我……”

霍寧辭沒有松手,一手緊緊地扣在了南荇的腰上,另一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撫,又將臉貼在了她的頭頂,一下一下地摩挲著。

南荇整個人都被困住了,驚惶之下,一口咬在了霍寧辭的肩膀上,她咬得很用力,用力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一陣痛意襲來,霍寧辭倒抽了一口涼氣,手卻抱得更緊了,聲音越發柔軟:“小荇,對不起,我剛才太兇了,應該好好和你說話,別怕,以後不會了,乖,放松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荇的力氣耗盡,終於松開了牙齒,她的臉上滿是淚痕,抑制不住的嗚咽從喉嚨溢出。

“是我,別怕,有我在。”霍寧辭用指腹輕輕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淚痕,心底止不住一陣懊惱。

明知道南荇膽小,怎麽就還是控制不住脾氣呢?

南荇是個怎麽樣的人,他有什麽不清楚的?又不可能做出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景遲日那樣陰險狡詐的小人,什麽樣的歪腦筋動不出來,他算計南荇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和南荇因為他起了沖突,還不得暗自得意?

“好了,景遲日在就在,不是什麽大事,別怕,”他在南荇耳邊低語。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哄人,他說不出什麽甜言蜜語,只能一遍遍的重復,“以後發生這種事情,記得要告訴我就行,別哭了。”

南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於撲進了他的懷裏,淚水洶湧而至,打濕了他的胸口。

霍寧辭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出意外,霍寧辭沒了別的心思,等南荇哭得痛快了,他抱著南荇去洗了把臉,然後給程余山發了條消息,讓程余山明天去查一下南荇在南明市的經歷。

到底是誰這樣傷害了南荇,讓她有了這樣的心理陰影?

上次他察覺之後原本想查,可事情一多就忘了,再加上南荇看起來也沒有了異樣,他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現在看來,不給這個施暴者一點教訓,真的是難解心頭之怒。

南荇已經躺下了,定定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寧辭也躺了下來,掰過她的肩膀:“還在傷心?”

南荇扒開了他的衣領,看到了剛才咬的那個傷疤,上面的牙印非常明顯,還有血痕。

“對不起。”她輕聲道,指尖在上面輕輕掠過。

霍寧辭佯做不滿地問:“就這樣?”

南荇湊了過去在上面親吻了幾下,神色黯然:“會留疤嗎?”

“這麽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霍寧辭安慰道,“就算留疤了也沒事,男人身上有疤才有男人味。”

南荇有點想笑,可嘴角剛揚起弧度就又垂了下來:“對不起,景遲日的事情,我不該不告訴你的,我怕你生氣,又覺得你不會知道,所以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你相信我,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他要去,到了村裏以後才看到他的。”

霍寧辭心裏還是有點不太舒服,不過,他決定不再計較。

“算了,不提這件事了,”他一臉大度地道,“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只不過是不相信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