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歸淵南(一)

趙千默手中的法器不是別的,正是大荒推衍儀。

昔日黨清國地脈與小困境地脈融合的那一戰,趙千默幾乎獻祭了一身血脈之力才動用了大荒推衍儀。而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幾年光陰,夠離音將自己的修為從歸一期大圓滿堆到三萬年,也夠趙千默完全摸透大荒推衍儀。

趙千默的修為受限於自己的血脈,永遠無法越過七萬年。於修為他毫無存進,可於大荒推衍儀,他已經能做到如臂使指了。

大荒推衍儀真正成為了趙千默的法器。

而完全啟動狀態下的大荒推衍儀,無疑是十分可怕的。

趙千默攜著大荒推衍儀,對著離音的後背狠狠一劃。

隨著他的動作,他身後整片天空都暗了下來。天地瞬成一血色的棋盤,趙千默是這棋局中唯一的下棋人。

道道縱橫交錯的血色線條隨之在空氣中浮現,似是整個世界的脈絡都被趙千默逼了出來。他站在血色線條深處,指尖凝起白光,似是提了一顆白色的棋子,將它直直暗往離音的方向。

隔著老遠,眾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凜冽的殺機。

好些年長的人看著天地間的這血色棋盤,面皮子一下子崩得死緊。

他們是十多萬年前那場巨變的見證人,自然對這幅景象並不陌生。當年神算門的宗主就是靠著這一手,定下了淵南族所謂的“罪孽”。

懷璧其罪的罪孽。

十多萬年後的今天,歷史又要再次重演了嗎?

那淵南族的報復……是不是也近在眼前了?

好些人面色惶惶。

這些惶惶然的人中,不包括沉魁眾人。

早在離音出現在南邊之時,沉魁眾人已經提起了心神。

天地間血色棋盤乍現時,君瑜之、君無咎師徒,在沉魁眾多修士的配合下,直接越過順天盟糾纏不休的眾人,朝著離音而去。

紛亂的人影中,延彧擡頭看著頭頂的血色棋盤,面色白得嚇人。

如果說在場的所有修士中,有人對這血色棋盤格外有陰影的話,延彧絕對是其中之一。

他似乎一下子夢回當年,看見了自己的故友。

一身衣袍染血的故友。

在延彧眼裏,朝著淵南境而去的那個人,不是離音,而是沈談。

那個讓他數十萬年來輾轉反側、白發漸生的沈談。

他想將她放在手裏心裏,用盡自己一生的光陰去妥善守護。可造化弄人……

一切都錯了。

十多萬年後的今天,這樣的錯怎能再次重演?

延彧的眼裏幾乎充了血。

他直直看著離音的背影,聲音裏含了驚怒,又帶了悲愴:“千默,你敢!”

又沉又嘶啞的聲音,夾雜在紛亂的人聲中,其實聽得並不分明。

但天空中的趙千默,卻稍稍頓了下身影。

他狠狠咬住了牙,沒回頭,只看著離音,眼裏有一股濃烈的恨意迸發。

殺父之仇,他是真恨不能殺了離音的。

可在手中的流光將將斬向離音之前,他到底還是輕輕擡了下手。

就是這一下,原本向著離音後心口而去的白色流光,向上偏了一分,直朝著離音的肩上而去。

但這一分即便沒偏,君瑜之、君無咎師徒也已經趕到了。

師徒兩人聯手,在離音身後撐開了一道防線。

延彧有心魔,君無咎又何嘗沒有執念呢?

當年那個越過他而斬向離音、最終致使蘇白重傷垂死的殺招,一直讓君無咎無法釋懷。

他早就防著趙千默的這一手,於是才需要與君瑜之配合。

師徒兩人連氣息偽裝都考慮上了。君無咎身上隨身帶著自沉魁宗籍那裏借來的離音的身份令牌,上面正好有離音的氣息。

千般防備。

師徒兩人有信心,若是趙千默再使當年的把戲,他們絕對有把握將其攔下來。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到了。

這道白色的流光,似是逃入了網中的魚,被他們牢牢掌控住了。

可被他們護著的離音,卻自己從他們身後站了出來——

一抹黑色的影子,越過趙千默斬出的白色流光、君字脈師徒布下的防線,以及君字脈師徒二人,直朝著趙千默而去。

眾人看清了這黑色影子的具體樣子,一時都愣了下。

這是離音吧?

她不是朝著淵南境而去了嗎?好好的,怎麽突然又回返了?

別說是不太相幹的眾人,連君瑜之、君無咎師徒臉色都變了。

“阿音,回來!”

兩人一前一後追著離音而去,與她相隔了一小段距離。

這樣的距離,足夠好些人施為了!

這可是她自己找死……簡直天賜良機。

別有用心的人面色一喜,不約而同出了手。

一連數十道氣機,同時鎖定了離音。

下一刻,數十道不同印記的靈力緊追著離音而去,在她身後拉出了一道道彩色的流光。離音攜著這一道道足夠將她廢了好多次的流光,殺氣騰騰地朝著趙千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