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諜者公主

穆頤聽了她的話後,微微呆住了。

蕭函緩緩起身,也不顧席地而坐被壓得褶皺的繁復裙擺,這是原主的心聲,何曾有嫌棄過自己這個公主活得累,過得無法隨心所欲呢。

這是一個國家公主天生賦予的使命和責任。

穆華翎深愛她的母國,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職責和強烈的愛,高於自己的生命和感情,不曾有任何退縮過。

也不需要有人憐惜和誤解。

無論是她喜歡過的司徒懷箬,還是她至親的皇兄。

蕭函或許比任何一個人更能理解原身的心情,也願意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

至於穆頤,他能想明白最好,若還是這般,蕭函也不會再管他。

蕭函能體諒理解他年幼繼位面臨諸多變故,骨肉分離,危機四伏,這些年來在天子之位上的不如意,種種痛楚,連與至親之間都無法坦誠相待。

但的確如殷太後所說的,他眼裏的東西太少,只看到皇位上的孤高寂寞,只念著手足親人的生死安危。

穆頤看不到天下三國之間的暗潮湧動,戰事一觸即發,看不到榮華權柄下的千千萬萬北殷百姓,國家興亡,也許只在一瞬之間。他還沒有成為一個真正合格的君王天子。

蕭函走出殿外,阿蟬快步走到她身邊,臉色難得出現嚴肅與焦急,“殿下,太後暈倒了。”

……

這本是一個與往常無不同的早朝,天子沒有上朝,北殷的一切日常政務都由殷太後獨立裁決,百官例行上奏折,誰知攝政太後在朝堂上忽然一個眩暈便一倒不起,。

這對一心想要太後還政於天子的律相派系,無疑是個驚喜,原本他們還想行險招串聯朝政百官,軍中部分將士一同逼宮,兵諫太後放權,退居後宮。現在就不用這麽冒險了。殷太後病倒還不到兩個時辰,言官禦史們已經擬好了奏折,上書諫言,太後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應在宮中靜心修養,不再勞心朝政之事。

相府,

聽完從宮中探子傳回的消息,殷太後久久未醒,現在太醫院的人都在太後宮裏日以繼夜的守著。

律相心中得意,命繼續探聽宮中風吹草動之後就揮退了手下。

“太後真的病倒了?”律相夫人面色微微激動地問道,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丈夫的打算,律相夫人一直都是知道的,不讓也不會將小女兒清月留在閨中,遲遲未提婚嫁之事。拖到現在不就是因為攝政太後獨攬大權,擔心她會阻礙女兒入宮。

現在殷太後病倒了,這阻礙自然也就沒了。

律相嘴角帶笑,一抹精光閃過,“太後長年勤於政務,事無巨細,自然勞心勞力,損耗鳳體。”

“本相已經上書陛下,朝堂不可一日無主,天子當親理朝政。”

天子年紀尚輕,又多年來都沒上過朝,等到早朝政務諸事決議,還不是得全部仰仗他這位丞相大人。他想獨攬大權,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律相又對夫人道,“你也陪清月多說話,給她透點話教教她,待老夫尋個好時機,讓她與陛下見上一面,再提入宮之事。”

律相夫人眸中異彩連連,那她以後就是皇後母親了,這可比丞相夫人更為榮耀。同時也想著一定要好好教導女兒,她女兒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只要再多多學會一些心機手段,入宮後定能盡快籠絡住陛下,誕下太子。

然而律相和依附他的眾多官員還沒高興多久,早朝的大殿上出現了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人,華翎公主。

就坐在殷太後原本聽政的鳳座上,按理說應該是垂簾聽政,但新帝繼位時年紀尚幼,鎮不住朝堂百官,殷太後直接就讓人撤下了遮隔的簾子。

見識過殷太後是如何狠辣處置叛亂的宗室逆臣以致於血流成河後,百官也不敢有什麽異議。

蕭函坐在上首,便可將下面百官朝會盡收入眼底,一覽無余。

手握生殺大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便是如此。

旁邊立著的內侍宣太後懿旨,“太後有令,若她有何意外,不能裁決政務,就由華翎公主代為監國輔政。”

蕭函不算攝政,應該說是監國,但這依舊在北殷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讓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參議朝政,何其荒唐。”

“簡直胡鬧,太後是昏了頭麽。”

蕭函面帶微笑地看著下首的百官,一個個都記在了心裏的小本本上,等著清算。

“鬧夠了麽?”

難得上朝一回,坐在龍椅上的穆頤臉色沉沉地站了起來,俯視著底下的百官,“此事乃是朕同意的,爾等還有什麽異議。”

他目光冷厲,掃過一圈,看的每個人都不敢直視,“還有,是誰給你們這麽大的膽子,敢對公主大放厥詞,敢指責當朝監國公主。”

一年青官員面色微紅,情緒激烈,似是一腔熱血,“朝政大事自有天子和朝臣商議,監國重任,何須托付一後宮女子身上。此事關乎北殷社稷,臣等不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