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從上次看了容初的直播之後,宴岑也開啟了新的大門,時不時就上網沖浪一下。

他前兩天還看到了一個詞:求生欲,意為男性在戀愛關系中面對女性的“拷問”時,能夠機智應對,化險為夷。

一開始看到這樣的字眼時,他還很不屑,覺得簡直有損男性的驕傲和尊嚴,而現在——

宴岑放在容初頭側的手用力一撐,嚯地起身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又瞥了眼容初泠然的眼神,揚手啪地在床頭打了一下。

“我打蚊子。”

是的,求生欲跟尊嚴和驕傲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分明是本能和智慧的完美體現啊!

容初依然狐疑看男人。

這才幾月啊,哪來的蚊子?

宴岑依然一臉堅定地在空中拍著巴掌,繼續打著“皇帝的蚊子”。

“好了,你把居居都要吵醒了!”容初不滿皺眉。

宴岑嘴角微微聳拉下來。他舉在空中的雙手稍頓,又伸出胳膊去抱正呼呼大睡的豬崽子。

容初擡手擋了一下,“好了,今晚就讓他在這兒睡吧。”

宴岑“哦”了一聲,聽話地收回了胳膊。

容初見男人坐回到床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眉尖輕挑了一下。

她是要孩子在這兒。

又不是要他在這兒。

這人怎麽一點都不自覺呢!

宴岑舔了下唇邊,緩緩出聲:“容初。”

“我們可以談談麽——”

與其同時容初也開口了:“我要睡覺,你出去——”

兩人的聲音正好重疊在一起,又一起尷尬地頓住。

容初有些不自然地抿了下唇。

她要睡覺叫他出去,這完全沒有問題。

可恰巧她接的是他發起對話的請求,那她的這句話就顯得十分不客氣,冷漠又毫無感情了。

果然,昏黃的燈光下,容初看見男人神色轉黯,長睫一點一點低落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他這幅神情……顯得格外落寞。

還弱小,還卑微。

容初刻意清了下嗓子,“你……想說什麽?”

宴岑依然斂目,片刻後他擡眸幽幽看她,“榕榕,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容初:“……”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睛,本就深刻的眉眼下陰影更濃。

看著也就更淒涼,更卑微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看見我?”宴岑深深看她,“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容初無言。

或許是因為無事可做,又或者是藥物的原因,治療的這些天,她冷靜思考了很多。

她一直在想自己那天得知拍攝取消時,為什麽會那麽生氣。

現在回想起來,她覺得自己失控的究極原因,是因為她又感受到了當初被迫聯姻,被那群黑衣保鏢困在甲板上的無助吧。

當然氣.狗男人自作主張也是一定有的。不過看男人這些天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看到他在本子上記錄下自己密密麻麻的健康數據,看他下頜上瘋狂往外冒的青色胡渣,看他在中島台邊細致熬湯的側影時……

容初也會覺得,他或許也沒有狗得那麽……罪無可恕。

尤其是這幾天身體漸漸好轉,她也意識到自己當初不顧健康,拼死拼活要去工作,的確是有些不理智的。

以她當時的狀態,就算真到了拍攝現場,怕也是要倒在那兒。那她得厭食症的消息怕是要作為典型負面,刷爆業內了,那她還是要照樣丟資源,跌名聲……

容初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她不知道怎麽措辭。

承認他做得對那是不可能的狗男人他本來就不對!

說點軟和話憑什麽啊她是病人她最大她又沒有錯!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只可憐又委屈的金毛,容初糾結抿唇,很艱難地開口:“我是討厭你……處理問題的方式。”

她盡量讓自己聽起來理直氣壯又冷淡,但語氣中還是不自覺透出了一點松動。

“我不要別人替我做決定,讓我一點選擇的余地都沒有。”

她在批評他,但宴岑的神色卻豁然開朗。

——早在她說之前,他就已經意識到這些問題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願意跟他交流了。

這是治療的這段日子,不,這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主動顯露心聲給他,盡管依然是遮掩保留的一點點,但他已經欣喜若狂。

容初看著男人越來越深熱的目光,還有莫名上翹的唇邊,心裏又全是問號。

?不是,她在譴責他啊……

宴岑定定看了她幾秒,慢慢開口:“容初,你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讓我學會和你相處。”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學會愛你。”

容初一震。

“我知道我學得很慢,學得不好,有時候還會帶給你困擾和傷害——但我真的在用心學。”

——只不過從沒有人教過我怎麽去愛別人,我學得太遲也太慢,但已經在努力追趕你的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