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電話那頭陷入長時間的安靜,許久後,謝父咳嗽一聲,聲音冷靜,佯裝不知:“我沒聽明白,什麽事?”

“您就別演了。”謝厭遲走到陽台,靠著欄杆點了根煙,叼在嘴裏,“一天在直播間裏花了兩百萬,還有您那頭像都是自己一年前撿來的那只貓。說和您沒關系,是糊弄我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謝父也不否認了:“既然要拋頭露面,我總得看看你有沒有給我們謝氏丟臉。”

謝厭遲:“所以您花了一百萬把我送進了單獨的密室?”

謝父:“這是讓你學會能夠比較獨立的解決問題。”

謝厭遲:“然後又花了一百萬讓您的寶貝兒子去住最差的房子。”

謝父:“能吃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還挺勵志。

謝厭遲彈掉點煙灰,被氣笑:“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您的栽培。”

謝父:“那就謝吧。”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偏偏對面那位還是自己的老父親,犯渾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謝厭遲懶得再繼續給自己添堵:“掛了。”

“等一下。”而就在這時,謝父突然喊了停,他沉默了會兒,然後說,“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小姑娘。”

這句話,成功讓謝厭遲的動作頓了下。

他沒立刻說話,安靜許久後,才懶洋洋笑道:“哪能呢,我演的。”

“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兒子,”謝父說,“沒必要騙我,我看得出來。”

謝厭遲指尖那點腥紅閃爍,他笑了聲,隨口道:“所以呢?您不是覺得,她不合適嗎?”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麽。”電話那頭,謝父似乎是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你在做什麽事情,為了什麽而做,我心裏都一清二楚。我那句不合適,指的到底是什麽,你也應該明白。”

說完,又淡淡地補了句:“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樣,因為一個決定後悔一輩子。”

“我知道。”

謝厭遲低頭,將煙重新咬進嘴裏,眸色稍沉:“放心,我不是您。”

掛斷電話後,謝厭遲沒著急進去。

他靠著陽台的欄杆,一言不發,眸底的光斂去,渾身上下都透著些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在不久前,江景行約他喝了杯酒。

“都到這份上了,還不如假戲真做了。”江景行倒了半杯酒,遞到他跟前,“有句話聽說沒,玩曖昧的最終能把自己的愛情玩死。”

謝厭遲看了眼酒杯,笑了聲,接過:“我總不能這麽自私。”

“怎麽就自私了?”江景行沒會過意。

謝厭遲只是笑,然後將那半杯酒一次飲盡,沒有立刻回答。

在江景行反復的追問下,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萬一哪天我死了呢?”

說著,吊兒郎當地擡手比了個墜落的手勢,然後挑了挑眉:“喏,就像這樣。”

江景行嚇得一愣,連忙要他呸呸幾聲避開晦氣。

謝厭遲大笑著附和,放下手中的酒杯,眉目稍斂,淡淡地說:“我還得賭最後一次。”

謝厭遲的母親在他三歲那年離開了謝家。

離婚,出國,走得幹幹凈凈,到現在為止依然了無音訊。

謝母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

她和謝父在大學的時候相遇,戀愛談得轟轟烈烈。

謝父不顧家裏的阻攔,將她娶進家中,成了一樁現實版“為愛不顧一切”的美談。

但是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暫的。

那時候的謝父年紀輕輕,初出茅廬,家業雖大,但是每位兄弟姐妹都要分一杯羹,能拿到多少,全靠自己爭取。

因為娶妻一事惹得長輩大怒後,謝父瞬間成為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對象。

謝父作為次子,工作經驗也少,事業上的成績也不突出,還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聯姻靠山,誰都知道如何選擇。

那段時間,謝父整個人撲在工作上,放下身段到處迎合討生意。

家裏的長輩看謝母不順眼,挑剔找刺,還時不時帶些名媛大小姐來家中小坐,排擠之意很是明確。

工作的壓力與不順,和旁人的冷言冷語,終於讓原本的戀人徹底崩潰。

謝母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尋死覓活了好多次,只能嚎啕大哭來宣泄心中的壓抑。

謝父自身難保,也難以分心去安慰。

最終,走向分崩離析。

“沖動前要想好有沒有處理好結果的能力。”這是謝父最常說的一句話,“英勇和莽撞,是有區別的。”

“你以為你是為愛不顧一切的勇士?但如果自己不夠強大,你只是把她推向眾矢之的的劊子手。”

謝厭遲和謝父的觀念從小到大基本背道而馳。

唯獨在這件事上不謀而合。

所有人都以為景逸科技已經足夠強大。

但還遠遠不夠。

謝何臣早在這麽多年的時間裏,將自己的根基一點點地紮入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