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頁)

雲浠疾步趕過去,喚了聲:“三公子。”

她沒有問發生何事,反正程昶惹的事從來沒有道理可言。

“醉香樓就在前頭了,三公子若喜歡這些瓷瓶,不如吃過小點再來看。”

程昶看著小販,猶豫了一會兒,答了句:“成吧。”由兩名小廝引著走了。

雲浠盯著程昶的背影,有點意外,或許因為溺過水,他今日的反應好像有點慢,若是尋常,哪這麽容易將他支開。

小販瞥見雲浠腰間的捕快令牌與佩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捕快大人,求求您,救救小的罷,小的一家老小十幾口人還指著小的一個人養呢,待會兒三公子用了膳,精神了,要找樂子,帶人來把小的攤子砸了,小的一大家子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雲浠想了想,問:“你攤上的這些瓶罐,可有別致便宜些的?”

小販道:“有、有!”從地上爬起來,在攤子裏翻出一個精巧的折枝果小盆爐,遞給雲浠,“捕快大人,這個三公子會喜歡麽?”

雲浠也不清楚:“我試試吧。”取出錢袋,又問,“多少銀子?”

小販道:“捕快大人是為了幫小的,小的怎麽能收大人的銀子?”

雲浠看他一眼,初春乍暖還寒,他腳上只一雙草鞋,衣裳很舊了,上頭還有幾個補丁,眼底烏青,明明沒歇息好,這麽早就出來擺攤,看來的確是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

推己及人,她自己的肩上何嘗不是擔了一個忠勇侯府。

雲浠從錢袋子裏掏出一小錠銀子給小販:“出來謀生都不容易,我不占你便宜,這樣的小盆爐我從前買過,按那時的價錢給你,若再貴些,我便付不起了。”

說著,拿過小盆爐,用布囊包好,追程昶去了。

程昶已在醉香樓二樓的雅閣坐好了,掌櫃的一邊拿帕子揩汗,一邊令小二為程昶上小點,小點上齊了,他小心翼翼地道:“三公子,鄙樓吃食粗陋,鹹甜恐怕拿捏得不太合適,公子吃了不合胃口,千萬莫怪,千萬莫怪。”

千萬莫因多一勺鹽少一勺糖就派人把他們樓館夷平了。

程昶應了,齊了齊筷子頭夾了一個包子,是有點鹹,但味道還可以,三下五除二吃下一屜。

他吐了一早上,腹內空空,一小屜包子自然吃不飽,剛想再吃一屜,一擡頭,小廝與掌櫃的都屏息凝神地將他望著。

程昶有點納悶,問:“要不……坐下一塊兒吃?”

眾人一齊搖頭。

大家都不吃,他一個人吃,多不好意思,程昶只好擱下筷子,也不吃了。

掌櫃的以為是小點不合程三公子的胃口,一時間汗如雨下,剛要賠罪,雲浠到了,見程昶似已用完膳,從布囊裏取出小盆爐,說道:“三公子,方才瓷器攤子的小販得罪了您,十分愧疚,托卑職將這個拿來孝敬公子,還望您莫與他計較。”

小盆爐統共手掌大,拿出來跟打發叫花子似的,豈能入得了堂堂小王爺法眼?

王府的兩名小廝正欲發作,不料程昶竟一手接過,仔細端看了起來。

這樣的小盆爐,明清比較多,可這裏分明不是明清。

程昶將小盆爐放下,陷入深思。

他在二十一世紀的名字也叫程昶,與眼下這具身軀同名,患有先天心臟病,猝死後來了這裏,簡直一頭霧水,本想假稱失憶,想想還是作罷,不為什麽,他第一回 在水裏醒來的時候,那個將他救起來的衙差從他袖口取出兩塊沉甸甸的金磚——他知道這個“程昶”是被人害死的。

這裏的人叫他“三公子”,可貼身的幾名小廝卻叫他“小王爺”,可見身份極其尊貴,大約就是那個琮親王的兒子,這等地位的人,居然能被害死,他還是不露破綻,先觀望觀望為好。

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

這是中國歷史上幾個大時代,其中不乏有小朝,或立個幾十百把年,戰亂不休,倏爾便滅了,斷沒有繁華致斯的。

而且唐及唐以前的城,大都是坊間,民眾在城內通行沒有眼下這麽方便,出坊需要遞牌子,一直到宋才革了坊,取締了宵禁,城鎮布局由坊間志改成街巷志,但到了明,尤其是明初,上級對民眾壓制極重,夜間出戶就要被治罪,民風這麽開放,女子還能做官的,勉強來說,只有兩宋與明末了。

兩宋與明末,都城都不是金陵。

因此這個朝代,大約不存在他的認知範圍內。

程昶望洋興嘆,他的知識水平不賴,名校畢業,學歷高,平日看書看得也雜,什麽都能吃得下,專業是金融,碩士畢業後做了幾年風控,職業習慣,利用有限的資源去評估一下如今自己的風險。

眼下別說數據建模了,連條有用的線索都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