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2頁)

周圍不是沒有百姓,甚至還有朝官,可誰敢得罪琮親王府的三公子呢?

況乎京裏早有流言,說招遠叛變,誰知道跟著招遠的雲洛有沒有叛變,之前仗沒打好,就是因為忠勇侯貪功冒進,說不定父子倆都不是好東西!

而這些流言傳到了朝堂上,連裴銘羅復尤這些忠勇侯的舊友都沒幫著分辯一句,大約是怕禍及己身。

雲浠看著雲洛仰倒在雨水裏的屍身,聽著程昶的嘲笑,心中憤懣不已,握緊腰間的匕首,就要上前與他算賬,後來還是方氏一把將她攔下。

方氏雙目噙著淚,緩緩搖了搖頭。

雲浠明白她的意思,她們得罪不起琮親王府,更重要的是,倘得罪了,只怕連哥哥的屍身也保不住了。

雲浠一寸一寸地將雲洛的屍身移回進棺材裏的時候就明白了,人事不經消磨,那些交情,所謂榮光,都會在日復一日的沉浮中被磨平殆盡,化為舊日風煙裏的一粒塵埃,一吹便散了。

而最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一雙手。

那年雲洛也叛變的說法在朝堂裏傳得沸沸揚揚,昭元帝本已決定要審,後來還是琮親王提議說:“左右招遠叛變,朝廷已給了將士們交代,雲洛本來就是沒襲爵就出征,審他勢必還要追查忠勇侯,塔格草原的仗還沒打完,這案子牽扯廣了,反倒動搖軍心,還是壓下去,等裴將軍得勝回京再說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程昶撞翻了雲洛的棺材,琮親王賣了忠勇侯府一個情面,便是他這一句話,雲洛才得以平安下葬。

……

“阿汀?”羅姝見雲浠一直不答話,喚了她一聲。

雲浠回過神,早已將她方才的問題忘到九霄雲外,道:“你說什麽?”

“瞧你,”羅姝掩唇一笑,“總不是得知裴二哥哥要回京,歡喜得傻了吧?”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阿汀,我聽父親說,等裴二哥哥回京,你們的親事就近了,是也不是?”

雲浠還沒答這話,忽見方才四處找茬的兩名小廝回來了,手裏還倒拎著兩只麻雀,對著馬車邀功道:“小王爺,這官府的巷子裏沒什麽人,就幾只吵人的雀兒,小的唯恐它們驚擾了您歇息,捉了兩只頭目,您看是不是要就地正法?”

程昶一臉生無可戀地掀了車簾子,說:“饒它們一命吧。”

“是!”小廝立刻答道,將手中繩索一松,兩只麻雀立刻飛走了。

小廝們又道:“小王爺虛懷若谷,大人有大量!”

程昶這一路上都在思考人生,他算是知道了,他眼下穿成的這個程昶,已不能用一般的紈絝子弟來形容了,以現代文明的眼光來看,基本不能算是個人。整個金陵城處處是他為非作歹的身影,敲詐勒索、尋釁滋事、聚眾鬥毆通通都是小意思,就不知道他從前還幹過什麽殺人放火強搶民女的勾當沒有。

程昶覺得自己簡直遍地淌雷,身和心都遭受到了重創。

倆小廝又湊上前,神神秘秘道:“小王爺,剛才去醉香樓前,小的們已著人回王府,把那家夥什給你取來了,想著您早上落了水,為您除除穢氣。”

程昶覺得自己在崩潰邊緣,問:“什麽,家夥什?”

小廝們扶著他下了馬車,答非所問:“已經在京兆府衙門裏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