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章(第2/3頁)

沒過一會兒,宿台到了,對程昶一拱手:“殿下有事吩咐?”

程昶“嗯”了聲,問道:“方家的事,你知道嗎?”

宿台愣了愣:“殿下指的是哪個方家?”

不等程昶答,他很快反應過來:“城南方府,早已問斬的禮部方侍郎的方家?”

程昶點了點頭。

宿台回想了一下,說:“知道。”

“這個方侍郎,本名叫方遠山,早年是二甲進士,在金陵城很有點才名。但他這個人,性格上有點鋒芒,初入仕那會兒得罪了不少人,後來同年都已平步青雲高升了,他仍只是在太常寺領了個七品奉禮郎的銜,沒什麽實權。一直到十多年前,他被禮部的尚書看中,將他調任至禮部,很快升任郎中,再三年,升任至三品侍郎。”

“那時方府在金陵城不說數一數二,也算是排在前列的門第了。畢竟方遠山年紀不高,已然位至侍郎一銜,他有才情,有本事,興許再有幾年,升任尚書,入中書省做平章事恐也不在話下,可惜後來獲了罪。”

程昶問:“什麽罪?”

“數罪並發。最大的兩樁,一個是操持天家祭祖時,把太|宗皇帝的名諱寫錯了兩筆,還有一樁置他死地的,是他拿著戶部撥給禮部祭天的銀子中飽私囊,貪墨紋銀二十萬兩。當時今上盛怒,立刻判了方遠山梟首示眾,並把方府一家子都從重發落了。方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第二日就自縊了,其余的也是死的死,充軍的充軍,唯有府上的小姐,聽說她在宮裏投湖自盡時,恰好被路過的定遠將軍,就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雲浠所救,後來宣威將軍歸朝,拿著軍功請今上赦免方家小姐的牽連之罪。”

“聽說今上本不願應承宣威將軍的,但當時忠勇侯剛受故太子殿下保舉,出征塞北,宣威將軍又在嶺南立了一功,忠勇侯府的人在朝野上很能說的上話,加之宣威將軍明擺著有意要迎娶方家小姐為妻,陛下也不好多說什麽,於是應允了他。”

方芙蘭是怎麽嫁進忠勇侯府的,程昶聽雲浠零零星星地提過,大致有數,然而眼下聽宿台這麽從頭到尾細細道來,忽然覺出些許不對勁來。

他問:“照你這麽說,故皇後病逝,方府獲罪,故太子殿下保舉忠勇侯出征,其實是同一年的事?”

年頭有些久了,宿台也記不太清。

他認真想了一陣,道:“回殿下的話,不算是同一年。卑職記得先是故皇後辭世,故皇後辭世大約一兩個月後,方府事發,此後又過了大約三四個月,太子殿下才保舉忠勇侯出征。忠勇侯是剛過了年節走的,中間翻了一年。不過,這三樁事的確是先後腳發生的不假。”

程昶聽了宿台的話,不由深思。

故太子程旸是庶出,後來被寄養在皇後膝下,因為仁德賢雅,很得昭元帝看重。

皇後在世時,昭元帝與她相敬如賓,可她離世這些年,倒未見得昭元帝有多思念她。

關在明隱寺的證人曾說,故皇後過世後,故太子殿下就一直在找一個人,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失蹤的五皇子。

故皇後去世後不過一兩月,方遠山就獲罪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程昶思及此,忽然想到方遠山起初是在太常寺任職的,太常寺這個衙門,掌的正是宗廟禮儀。

程昶腦中靈光乍現,他問:“方遠山最開始在太常寺任職,後來又去禮部任侍郎,那他當時是不是常去明隱寺?”

宿台對著程昶一拱手:“殿下有所不知,方遠山最開始的職銜,太常寺七品奉禮官,正是要長日駐留在皇家寺院,主持天家祭天祭祖禮佛等事宜的。明隱寺當年正是皇家寺院,方遠山自然長期駐留在此。哦,說起來,方遠山調任禮部,正是明隱寺被封禁後不久的事情。當年朝野中還有人玩笑說,明隱寺是方大人的‘洗福地’,說明隱寺把方大人身上的福氣都洗去了,因他一離開,就得以平步青雲。”

程昶聽完這一番話,心中有些念頭漸漸明晰起來。

他正待去分辨,心跳沒由來地一陣一陣發緊。

他伸手捂住心口,沒來得及去細想自己是否是思慮太過,借著腦海裏乍現的一絲微光,從龐雜的思緒裏,理出一根線頭。

——衛玠說,當年明隱寺一場血案後,五皇子就失蹤了。

而血案發生的時候,方遠山是太常寺的奉禮官,正是在明隱寺任職。

血案過後,明隱寺被封禁,方遠山得以高升。

那這是不是說明方遠山的高升,與失蹤的五皇子有關?

程昶一念及此,倏忽一下站起身。

他吩咐宿台:“你即刻去皇城司,找——”

話未說完,心口又是一陣發緊。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攫住了心臟,程昶一下疼得弓下腰,幾乎要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