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第3/3頁)

他伸手捂住胸口,慢慢等劇痛褪去。

待再緩過來時,溪溪已經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了。

這幾個惡徒平時幹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非常警覺,花襯衣的目光落到溪溪的懷裏的布包上,待她從他面前路過,若無其事地伸出腳。

溪溪的注意力本就不集中,被一個成年人這麽故意一絆,當下往前栽倒。

布包從她懷裏脫出,連帶著裏頭的幾本書,外加一個復讀機一並摔出來。

復讀機是開著的,上面一個紅色按鈕一閃一閃。

程昶見狀,立刻上前,迅速將溪溪扶起,低聲在她耳邊道了句:“快走。”

花襯衣愣了愣,撿起地上的復讀機一看,只見閃爍著的紅色按鈕下寫著“錄音”兩個字,當即大罵:“操|他媽的,這小丫頭片子敢錄我們的音!”

他三兩步上前,抓住溪溪衣服的後領就把她拎起來。

賀月南見狀急道:“你幹什麽,那就是個小孩子——”

老和尚也道:“復讀機給你們,給你們,你們把錄音消了行不行——”

程昶離溪溪最近,趕在花襯衣拎起溪溪的同時,上前幾步拽住她一只胳膊,一把把她奪回來。

就在這時,底下守樓梯間的大漢忽然道:“老大不好了,不知道誰報了警,好像是——”

他話未說完,只聽一聲“不許動”,似乎已被人制服。

花襯衣大罵一句臟話。

他左右一看,班裏的孩子只剩一個溪溪,頓時幾步上前,想從程昶懷裏搶回溪溪做人質。

這些人窮兇極惡,被他們抓去做人質,只怕兇多吉少。

程昶護住溪溪,就是不放。

警察上樓的聲音業已傳來,賀月南與老和尚撲上前,想幫程昶,被黑體恤一把攔住。

程昶到底有心臟病,拼體力不是花襯衣的對手,他抱著溪溪到了樓梯口,想把她交給上樓來的刑警。

花襯衣見狀不對,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伸手將溪溪一推,迅速往走廊的另一頭撤去。

溪溪往前跌倒,眼見著就要順著樓梯滾下去,程昶一時間來不及反應,伸手拉她,重心失衡的一瞬間,堪堪只來得及把她護入懷中,就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這座教學樓很舊,樓梯又窄又陡。

劇烈的顛簸間天旋地轉,心上傳來一陣又一陣倉惶而劇烈的疼痛。

他的起搏器剛出過問題,是經不起這樣的重摔的。

耳畔雜雜杳杳盡是嗡鳴之聲,他痛極了,痛得仿佛五臟六腑都焚於烈焰,灼燒起來。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皇城司裏,肆虐猖狂的烈火。

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卻似乎墮於深水,每呼吸一次,只能加劇心上的窒息。

這份窒息從他的心脈蔓延而出,漸漸延伸至他的四肢百骸,像一雙大手,攫住他的魂,要將他拽入深淵。

“程昶——”

“程老師——”

耳畔傳來混雜不清的聲音,有的已帶了哭腔。

他仔細去聽,自最細微杳渺處,忽然聽到輕聲一句,“三公子,你在哪兒?”

是她在找他。

程昶合上眼前,最後看了一眼懷裏護著的人。

小姑娘安好無恙,卻憂慮極了,淌著淚望著他,一句又一句地說著他已聽不清的話。

她的眼幹凈清透,就像她。

黃昏的斜陽刹那盛放出奪目之輝。

程昶閉上眼,沉入最深的混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