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第3/3頁)

“但是你尚有禁令在身,擅自動兵實在冒險,還是當先與雲洛商量。”

畢竟這樣的亂局之下,只要隨意扣上一個罪名,往往救人者就成了殺人者。

但雲浠不會與雲洛商量。

因為她動兵的目的,不單單為了復仇。

若只是復仇,等到陵王豎起“清君側”旗幟的一刻,再帶人勤王不是更妥當?

可是,三公子呢?

他說過不想讓她沾上這些,不希望她像他一樣走投無路,但她也說過,她要做他手上最鋒利的利刃的。

她不願看他在這樣的亂局中孤立無援,她也知道,哪怕三公子再有魄力,再明敏多智,在絕對的兵馬面前,在明刀明槍面前,拼不過就是拼不過。

雲浠在裴闌與她道明實情的一刻就做好了決定,她一個人帶著兩萬余兵馬只怕不夠,但,如果能聯合裴闌的兩萬,合起來一共五萬,她就有把握能護住程昶。

她也並不需要裴闌怎麽助她,只要他不幫著陵王,便能成為一支奇兵。

所以雲浠的目的除了聯合裴闌阻止陵王,還有一個她不會說出口的,就是保護程昶。

她甚至想好了倘她沒有護住程昶,又該怎麽辦。

雲浠道:“我若跟哥哥商量此事,他一定不會同意我帶兵去明隱寺,但我更不希望哥哥涉險。誰都知道我有禁令在身,明日若由我來領兵,成,則功勞便歸忠勇侯府,敗,我是闖禁令出來的,無論哥哥還是手下士卒都被我蒙在鼓裏,因此罪過便能由我一個人來抗。”

她為了三公子可以生,可以死,但她絕不牽連侯府。

對裴闌而言,雲浠肯帶兵與他同進退自然最好,這樣就不會他在前方打頭陣,她躲在後面坐享其成。

而今他二人既誠心結成同盟,裴闌免不了要憂他人之憂,遂問:“雲洛不是好糊弄的,你如何竊走他的兵符?”

雲浠卻反問:“祖母與裴將軍這些日子是怎麽瞞過裴大人的?”

她道:“我也一樣。”

倒也是,便是奸狡如裴銘,也難防至親蒙蔽,雲洛雖從小將雲浠訓到大,心中卻是最信任她這個妹妹的。

裴闌點頭道:“既如此,那你我二人今日結成同盟,我屆時會派親衛於兩軍之間傳遞消息。”

他說著,微微一頓,忽然探手入懷中,取出一張沾著血的白絹遞給雲浠。

“這是我寫的悔過血書,上頭招認了這些年我以權謀私的一些罪責,以及我所知悉的陵王通敵的真相,你且留著。”

說起來,這血書還是老太君逼著裴闌寫的。

他與雲浠雖互為同盟,但他如今反了陵王,程昶與田澤又未必會容忍他這個陵王舊臣,今後裴府的生路,還要由忠勇侯府來給。

是以老太君早在雲浠來前便教導裴闌:“你的生路都要旁人來給,現今要面臨的又是兵變這樣的大事,只有拿出十萬分的誠意,半點不給自己留後路,他人才肯相信你,誠心助你。”

雲浠拿著血書看了一遍,見上頭竟蓋了裴闌的將軍私印與指印,將其收入袖囊,頷首應道:“多謝。”

二人再商量罷出兵布陣的事宜,見日近黃昏,雲浠便起身告辭。

裴闌一路將雲浠送出府外,雲浠辭別了他,回府的路上,去了一趟藥鋪。

這些年常為白叔與方芙蘭抓藥,許多藥材的功效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夜交藤與合|歡皮參雜在一起放入酒中服下,有的人睡上一天一夜都不會醒。

回到忠勇侯府時天已徹底暗下來了,明日田澤就要認祖歸宗,雲洛今日也要回樞密院。

雲浠吩咐崔裕:“你去樞密院一趟,告訴哥哥我今日已去看過老太君了,老太君只怕是大限之日將近,請哥哥、阿久,還有寧大哥盡快一起回府一趟。”

當年老太君在塞北草原上看著雲氏兄妹長大,是她的祖母,自然也是雲洛的祖母。

雲浠將夜交藤與合歡皮參入酒中時,看了夜穹一眼。

今夜月朗星稀,曠茫的雲端,寥落地掛著一顆異常明亮的星。

雲浠仔細辨了辨,竟是七殺之星。

七殺入魂,厲鬼索命。

不知誰的血煞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