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3/4頁)

俞雁自從堂姐被範玉薇親自打臉以後,心底裏對盛慕槐打怵,再說沒想到她能這麽剛,雖然面上強裝不屑,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道歉了,說自己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會有人當真。

但這件事以後,果然沒有人再在背後亂嚼舌根了。

盛慕槐每天仍舊很忙,但如果有空就會去找周青蓉聊天,她的確沒有再出去走穴,周末甚至還會主動和盛慕槐一起去看電影、看話劇,只要有機會都會去看盛慕槐的戲。

周青蓉現在弄了一個專門的筆記本記錄各類劇種的觀後感,有時候會和盛慕槐討論,也會拿著小本子給盛慕槐的戲提出一些內行觀眾的意見。

看到周青蓉又有了幹勁,盛慕槐也逐漸放心了。

臨近期末,她想去找周青蓉商量買火車票回鳳山的事,卻發現她不在。

可能去洗澡了吧,盛慕槐沒想太多。她回到宿舍,卻發現杯子下壓著一封信,拿出來一看,是周青蓉的筆跡,寫著“盛慕槐收”。

盛慕槐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把信封打開,首先看到的是一小沓錢,但她顧不上錢,趕緊把信紙抽出來,就看到上面周青蓉一筆一劃、認真秀麗的字。

“槐槐,對不起,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學校說不定也離開北京了。你不用擔心,這次我考上的是一個靠譜正規的歌舞團,雖然是臨時工,但能去很多不同的城市,也能見許多不同的世面。我知道我一定讓你失望了,但我不是你,我知道我在這裏空耗著也是沒有用的。

很抱歉我還是當了一個逃兵,我不敢親自告訴班主和鳳山其他人我的決定,也沒有臉回去見他們,這100元錢是我原來走穴賺的錢加這次向老板預支的工資,麻煩你幫我轉交給班主和梅姨吧。告訴他們青蓉永遠忘不了他們的恩情……

還有,麻煩你幫我向二麻子哥說一聲對不起吧。他一直給我寫信,說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後果他來扛。但我沒有兌現諾言,還是逃走了。他如果難過,就告訴他我實在不值得他這樣。

就這些了。認識你是我一生的幸運,我一直羨慕你,也嫉妒過你,可是後來才發現,我沒有你十分之一的努力,也沒有你對戲曲那樣絕無二心、孤注一擲的熱愛。這幾個月在你身上我學到了很多,也真的非常開心。希望再見面,你還能當我是朋友。可能是我的奢望了,對不起。

周青蓉,

1985年7月2日”

盛慕槐草草瀏覽一遍,沙啞著嗓子問宿舍裏的人:“你們有誰看到這封信幾點鐘被壓在了桌子上嗎?”

宿舍裏的人都說不知道,臨近期末大家都很忙,平常沒事都在練功房加緊時間練功呢。

盛慕槐站起來往宿舍外跑去,高碧玉好像在身後問了她一句什麽,可她完全沒有聽見。

盛慕槐一邊跑一邊怪自己,她早該知道周青蓉那麽執拗,不是那種說放棄就放棄的人!

她拼命去敲周青蓉的門,當然沒有回應,又立刻去問宿管阿姨。宿管說是啊,她兩天前就來辦理退宿了,鑰匙都交還給我了。她有些可惜地說,當時我還勸了她好久,讓她多堅持一下,但是她說她已經跟學校申請退學了,工作也找好了,我就隨她了。每年首都戲校都有那麽五六個退學的,我也沒有辦法。

盛慕槐還是請求宿管阿姨把周青蓉的門打開看一下,明明她們兩天前還一起吃過飯,難道那時候她就已經申請好退學了嗎?

宿管禁不住盛慕槐的懇求,念叨道:“你們這些小姑娘怎麽都那麽固執。” 還是拿著鑰匙去打開了小庫房的門。

裏面果然再沒有任何周青蓉的個人物品,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張床和打掃的幹幹凈凈的地面。

盛慕槐空空蕩蕩的房間,覺得渾身血液都涼了,周青蓉確實已經離開學校了,她這樣決絕的一走,是不打算回頭了。

宿管阿姨有些同情地安慰盛慕槐:“你朋友走之前沒跟你說吧?這也能理解,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盛慕槐謝過宿管阿姨,恍惚地走回宿舍,拿起那封信又仔細地、從頭到尾地讀了三遍。她終於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周青蓉走了,沒拿畢業證就離開了戲校,不知道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從今以後還能不能再相見了。

周青蓉是她穿越到這個年代的第一個朋友,後來又共享著一個家。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在槐上小學、在鳳山、在各個戲班曾經抵達過的田野和鄉鎮、在戲校、在首都,酸甜苦辣鹹什麽滋味兒都有。

眼睛有些模糊。

“槐槐,你怎麽了?” 柳青青問。

“沒什麽。” 盛慕槐胡亂擦擦眼睛,把信紙疊好,把一百塊仔細收起來。

人各有志,周青蓉決定離開,她祝她安好,永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