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這四合院現在的狀況比自己住得倉庫好不了多少,到處亂糟糟鬧哄哄的,每戶人家都在外面自己搭了些淩亂的棚子。

但是那門口的影壁,那古老的磚瓦石獸仍舊立在原處,讓盛春能看到舊事的影子。

一進李韻笙的家門他就看到了擺在桌上的兩人的劇照,興致勃勃地拿起來研究了半天,說:“你瞧,咱們倆當時多年輕啊。”

李韻笙笑著說:“是啊,現在咱們都成老頭了。這可真是‘連來帶去十八春’呐。”

盛慕槐回到學校上課去了,但只要周末有時間就會去陪爺爺。

沒過多久,盛春就提出了要請範玉薇吃飯的要求:“她是你師父,照顧你教育你這麽久,我是該和她見一面,當面感謝她的。”

盛慕槐早跟師父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範玉薇一聽辛韻春請她,笑了:“沒想到我和辛老板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行,我把我先生也帶上,他們兩個當年也是老相識了。”

當天晚上賓主盡歡,只是範玉薇對著盛春突然苦惱起來:“槐槐叫你爺爺,又叫我師父,我豈不是比你要低一輩?”

“恐怕是這樣,我也沒法子。” 盛春笑著攤手,“誰叫你當初就看上了我的孫女呢?”

範玉薇:……哼。

當初打對台就沒贏過他,現在竟然又在這裏輸了。好氣啊。

盛春笑了:“得了,跟你開玩笑呢。槐槐叫我師兄不也是師伯嗎,這生活上的輩分和唱戲的輩分咱們各論各的。”

範玉薇這才覺得好過了。

飯後幾位長輩打起了麻將,盛慕槐就忙碌而高興地收拾起碗筷來,收拾完了她坐在爺爺旁邊幫他買馬,十買九中,爺爺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摟住她說:“槐槐就是我的福星!”

電視機開著,裏面播放的晚間新聞裏傳來了淩風被雙規的消息,不過麻將聲裏並沒有一個人在意。

***

盛慕槐畢業以後,被分到了首都青年京劇團。新秀賽進入決賽的許多演員,包括柳青青,唱《霸王別姬》的包月,唱程派青衣的李衣依都被分到了這個團。

同宿舍的唐姣畢業後接替媽媽的工作當了一名出納員,轉了行;高碧玉則回到了南方,兩年後被選入浙江省昆劇團。

畢業第二天,池世秋跟盛慕槐表白了心意。

他特意約盛慕槐出去看了一場電影,又請她吃晚飯,然後問她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女朋友。

池世秋長得英俊帥氣,家世人品都是一流,如果是前世有這樣的人跟盛慕槐表白,她早就高高興興地接受了,說不定還要激動好些天。可現在她卻拒絕了他。

池世秋哪裏都很好,可她就是缺了心動的感覺。又或許是,她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池世秋雖然很失望,但也紳士地表示接受。他讓盛慕槐不要有心理負擔,兩人往後還是朋友。

1990年,李韻笙和範玉薇從首都戲校退休,同年池世秋前往海外留學。第二年,範玉薇也決定和丈夫共同移民美國,與兩人遠在異國數十年的兒子團聚。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來到了1993年。

隨著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化,商品經濟日益發達,人們的娛樂方式也變得多種多樣起來。

明星多了,流行歌曲多了,電視劇多了,京劇卻日漸沒落,像日暮西山的老人,走向了它繁華的尾聲。

因為劇團的種種政策,盛慕槐五年來幾乎從來沒有在正式場合踩蹺演出過,近兩年來,劇團演出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一個月可能也就兩三場演出,台下的觀眾還坐不滿劇場的三分之一。

團裏的演員都很苦悶,可市場如此,他們能演出的劇目也很有限,只能徒有一身力氣沒處使。好在劇團怎麽說也是個鐵飯碗,經濟不好也不影響日常生活,想轉行的都跑了,留下的許多人也就得過且過。

可盛慕槐卻不願意這樣。

原先她是範玉薇的徒弟,又獲得了新秀賽的第一名,一度很受領導的重視。剛加入劇團的時候也充滿了雄心壯志,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可後來她才發現體制內的種種束縛是如此之大,她的意見和創新從來不被接受,就連想宣傳一下辛派也不被允許。等到範玉薇出國,她的處境就更加不妙了,常常被安排演二路三路旦角,明明功夫沒有落下,卻越來越靠邊站。

盛慕槐這些年的想法一直沒有變,她認為傳統老戲並不是沒有生命力,而是現在的演員已經忘記了如何去演好它們。而且青年京劇團的問題也很大。

首先,許多有意思的能吸引觀眾的老戲被認為是沒有社會價值的,根本就不可能在劇團演出,觀眾成天看得都是那老三樣,久而久之自然失去了興趣;

其次,青年團從來沒有把演員放到第一位,而是讓領導瞎指揮,導演掌控舞台,這對以“角”為中心的京劇來說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