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出江湖(第2/6頁)

雪芝咬牙看著前方:“沒事,我走了。”

“路上小心。”

“我知道。”

上官透松手。

雪芝一揚馬鞭,重重揮下。

狂風亂雪中,馬兒蹄間三尋,絕塵而去。上官透看著雪芝的背影,任憑狂風呼嘯,鼓滿鬥篷。一片冰天雪地中,那火紅色的身影,是一團燃燒在冬季的火。隨著馬蹄不絕,氣焰越來越小,越來越弱,直到最後,被寒風卷走,被雪水熄滅。

其實,若不是雪芝那麽快說出不喜歡他,他大概便會犯傻,說出更加覆水難收的話。像是“你暫時待在谷裏,我先教你武功,然後我便向林叔叔提親”;像是“雖然我知道你在重火宮物役繁多,但你可以考慮成親以後,一半時間在谷內,一半時間回去,只要你對我有意,我相信沒什麽困難是克服不了的”;像是“你閉關沒有問題,多少年我都可以等”,而那一句“芝兒,你可願下嫁於我”,他終是沒能說出口。

雪芝年紀還小,根本分不清什麽是愛,什麽是親情。她因為依戀自己,從那麽遠的重火宮趕來。

而他,卻玷汙了她。

翌年,兵器譜大會上,上官透一直仿徨,一直在尋覓重雪芝的身影。雪芝卻似人間蒸發。大會結束後,他才從旁人口中得知,重雪芝冬季時便已入關,決意兩年內長揖謝夷齊,徹底遁棲隱居。

春去秋來,鬥轉星移,晷運倏如催。

兩年後,兵藏武庫,馬入華山,各門派間波濤暗湧,重火宮默不作聲了兩年。月上谷卻突然公開所在,招募弟子,擴張勢力,結盟大門派,吞並控制小門派。上官透不再像以往那樣神秘,也不再只因憐香惜玉而與人交手。盡管如此,他的桃色消息卻從未停過。先是平湖春園的二園主何春落,再是采蓮峰的第二代幫主杜若香,再是洛陽大鹽商的女兒,甚至峨眉的某美女弟子也沒放過。唯一不同之處,是上官透以前的女人經常出自青樓,尤其在洛陽一帶,但這些女子中,卻沒有一個和青樓扯上關系的。有人說上官透對女人的口味朝令夕改,或許這兩年他對那些美艷的女子沒了興趣,開始傾心於大氣豪放派,也有人說他是利用和別人打交道的空子勾搭人,但愣是沒人說他利用女人,倒也是罕見的例子。上官透這代表幸運的三個字,短短兩年內,變成了江湖人士的口頭禪。不論男子還是女子,對他有向風慕義的,也有羞與噲伍的。不過,上官透一改常態,不曾對任何流言蜚語輕佻風趣地反擊,只忙著自己的事。

又因為被他“橫掃”的女子殆不可數,兩年前重火宮少宮主和他的那點破事,早已被人遺忘。但不管什麽女子與上官透有染,人們都知道,有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她便是靈劍山莊的千金——林奉紫。

林奉紫小時便是出了名的溫柔乖巧,從八九歲開始,便有世家子弟上門提親,把林軒鳳嚇得不輕。待她過了十五歲,仰慕者更是廣布江湖,俯拾即是。這些年,她更是一日比一日漂亮,女大十八變,桃花眼兒粉紅腮,微笑如風如水,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仙女下凡。所以,林奉紫有一個外號,叫作玉天仙。自從重雪芝在英雄大會上挑戰了她,不少人拿她們倆作對比,但現在已經沒人這麽做。如今的林奉紫在江湖男子眼中,是聖光籠罩的玉天仙,是要永遠被保護,不能和凡人女子動手的。和凡人比較,那更不可能。

不過,這些都是重雪芝重出江湖之前的事。她會這麽快出關,整個重火宮的人都沒有猜到。

兩年,無數件完全一樣的灰衣。兩年,不曾沾染任何胭脂水粉、金簪玉鐲。兩年的生活,除了武功秘籍、招式心法、揮劍禪坐面壁忍痛,什麽都不剩。剛開始幾個月,雪芝一度覺得自己會瘋死在重火宮後山;但到她完成任務出來時,神態和心志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在那石破天驚的一夜,重雪芝手中舞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銹劍。但是,大師父卻親眼看到她舞著劍,以屬於掌法的招式“月中取火”,擊碎了置於後山數百年的大石。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將頭發高高盤起,碎發淩亂地落在面頰上,看上去有些憔悴,但臉上更多的,是求勝的姿態和完成重任的解脫。僅兩年時間,她筆直地站在修煉室前方,便幾乎讓四大護法都認不出來。

人很快聚集起來,林宇凰和長老們也來了。重雪芝依然穿著她練功期間萬年不變的灰衣,走近人群:“二爹爹,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全部完成了——但是,不夠,遠遠不夠!”

林宇凰也是遵守了重火宮規矩,兩年都沒看到自己的女兒。這會兒一看到她,卻長久不語。眾目睽睽之下,宇文長老走出來道:“你覺得什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