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舒清嫵是被熱醒的。

似一陣疾風驟雨,又似溫泉日暖,若是細聽,亦會有泉水叮咚之音,靡靡不絕。

然行至最後,卻是一派安靜祥和,悠然自得。

這一日,蕭錦琛相當放肆。

待到舒清嫵都有些困頓,實在難以維系,又是軟聲接連求饒,蕭錦琛才略有些意猶未盡。

如今前朝事忙,他心裏有所惦念,便不怎麽在如意閣中多放心神,一場方歇,便不再糾纏。

舒清嫵見他面目冷峻,臉上連些潮紅都無,心裏念他是捂不熱的石頭,臉上卻掛著和煦的笑,溫柔地伺候蕭錦琛更衣。

蕭錦琛低頭看了看她略有些淩亂的黑發,下意識伸手幫她順了順。

“陛下,”舒清嫵頓了頓,低聲道,“陛下近來辛勞,臣妾也無法為陛下分憂,便特地做了個荷包,還請陛下戴在身上。”

她取來早就做好的海上生明月荷包,雙手捧著呈給蕭錦琛,讓他好能看清上面的繡紋。

蕭錦琛垂眸瞧看,只看著荷包做得異常秀麗雅致,上面的繡紋更是靈動精細,一看便是常年女紅好手所做。

舒清嫵嫁入宮中之前是柳州有名的才女,琴棋書畫,女紅學識無一不精,蕭景琛也是略知一二的。

大抵是因為她親手做了荷包來送,蕭錦琛因折子而不愉的心情莫名松了松,竟是一瞬間有陰轉晴。

“做的很好,”蕭錦琛道,“你辛苦了,替朕戴上吧。”

能讓蕭錦琛說一句你辛苦了,簡直比春日落雪還難,聽聞此言,舒清嫵也有些意外。前世的蕭錦琛很少誇她,最多其實也不過就是“皇後一貫辛勞”這樣的話,當年聽來甚是感動,現在再聽,卻發現少了幾分滋味。

她努力了這麽多天才繡好這個荷包,當然很是辛苦,這一句誇贊頓時就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但舒清嫵一邊給蕭錦琛系好荷包,一邊還是柔聲道:“能為陛下出力,是臣妾的福分。”

蕭錦琛低頭看了看她烏黑的發頂,突然問:“舒才人所言當真?”

舒清嫵心中一顫,一時間竟是不知要立即回答。

蕭錦琛伸手擡起她的下巴,看見她臉蛋還帶著一抹慵懶的潮紅,眼角也是濕漉漉的,仿佛初生的幼鹿,看著便我見猶憐。

但她的眼眸迷離恍惚,卻沒有看向自己。

蕭錦琛自是知道宮妃早就受過教導,面聖之時不可隨意盯看聖顏,但此刻的蕭錦琛,卻總覺得舒清嫵的目光帶了些仿徨與別扭。

大抵是心中對她還是有些疑惑,蕭錦琛皺眉道:“舒才人,看著朕。”

舒清嫵抿了抿嘴唇,壓下心裏所有的忐忑和驚慌,最後努力告訴自己她在羞赧,這才把目光微微一擡,淺淺望向蕭錦琛。

此時此刻,宮燈瑩瑩,香爐裊裊。

佳人只著輕紗中衣,婷婷而立,靜靜相望

那景是美的,人自然更是嬌艷。

宮裏人人都說,若論容貌,舒才人當屬第一,這話所言非虛。

只看她眉目含情,嬌柔多姿,略有些閃躲的目光帶著嬌羞和赧然,讓人看了更是心中難忘。

頗有些美麗不可方物。

蕭錦琛大抵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立即輕咳一聲,直接松開了手。

若在這麽看下去,今夜他是不用走了。

舒清嫵略松了口氣,低頭福了福:“臣妾若有哪裏做的不好,陛下盡可提,臣妾定努力改正。”

蕭錦琛沉默片刻,低聲問:“你今日是否去過禦花園?救了個宮人?”

其實今日也是湊巧,若非他剛巧就在禦花園,否則也不會對每個宮妃日常生活事無巨細探查,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當做全然不知。

若是旁人,定會趁機評說一番,炫耀一下自己的好心,也顯露出些許慈悲心腸,但舒清嫵一直都沒說這事,蕭錦琛才拿來單獨問一問。

舒清嫵倒是不覺得他知道這事有何不對,只是道:“事情臣妾正巧碰見,管也管了,相信那黃門應當不會再去欺淩宮人,臣妾以為這都是微末小事,不值當惹陛下心煩。”

蕭錦琛一聽,頓時便想她果然還是這般恭敬謹慎,便道:“那姓海的黃門既然年事已高,朕已命他出宮養老去了。”

這就是告訴她,不用再擔心禦花園的宮女了。

舒清嫵知道這事不是為她,也不是為周嫻寧,皇帝陛下最是眼裏揉不得沙子,有人在他寢宮之後就敢欺上瞞下欺淩宮人,他又怎麽能坐視不理?

不過舒清嫵還是感激道:“臣妾多謝陛下。”

事已至此,兩人已經站在寢殿中說了半柱香的話,這還是重生之後的頭一遭。

舒清嫵話音落下,以為蕭錦琛立即就要動身離開,卻不料依舊聽到了他的下一句問話。

“舒才人,你可喜愛翠竹?”蕭錦琛如是問。

舒清嫵垂下眼眸,卻答:“回稟陛下,臣妾不愛翠竹,只喜姹紫嫣紅的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