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般張桐在的時候,譚淑慧說話都比較含蓄。

張桐到底這般年歲,又是張家的老人,對張采荷有著非比尋常的關注和耐心,對於旁人的敵意還是能依稀辨別到的。

譚淑慧捏了捏手裏的帕子,伸手穩穩當當拿起茶碗,低頭抿了一口。

“如此說來,也不過是湊巧罷了,”譚淑慧道,“我跟端嬪姐姐年輕,又是頭一次辦這樣的大事,難免有些疏漏,也就舒才人好涵養,不同咱們計較罷了。”

她這麽一說,張桐的臉色便好看一些,這次宮宴她也出了不少力氣,從頭到尾都盯著瞧著,舒清嫵這事,真的只能算是意外了。

想通這一點,她便湊在張采荷耳邊輕言幾句,張采荷這才冷靜下來。

她看了看一臉憂愁的譚淑慧,又看向低著頭瞧不見表情的舒清嫵,最後說:“好了,本來也是咱們太過心急,太後娘娘叫咱們道歉,咱們就得道歉,舒才人,還望你原諒則個。”

兩位主位娘娘再三道歉,舒清嫵立即起身福了福:“勞兩位娘娘記掛,不過都是意外罷了,娘娘們為了宮事也是分外辛勞,能把宮宴辦成那樣已經殊為不易,臣妾又怎麽會往心裏去。既然事情都說開,那自不用再反復糾結,以後便還是一家人。”

張采荷眯著眼認真看了看她,見她眉目舒展,果斷大方,不由也是略松了松心神,覺得可以在姑母那裏交代過去。

譚淑慧這才道:“今日為請你來,還特地備了晚膳和謝禮,說來也巧,咱們剛進宮就遭逢國喪,至今都未曾好好坐下來說說話,倒是生疏了。”

張采荷也說:“正是,晚上的菜色都是本宮親自安排,舒才人可要賞光。”

若是重生之前,舒清嫵定不會覺得別扭,推脫兩句就會順理成章留下來。不管這頓飯吃得好不好,又如何做這些姐妹情深的面子工夫,總之之前的她是相當能忍耐的。

可現在的舒清嫵卻不想跟她們虛與委蛇,耐著性子跟她們在這打官腔。

不過,她還是柔聲道:“多謝兩位娘娘細心,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讓她留在碧雲宮用晚膳,不管席間氣氛如何,對譚淑慧和張采荷都是件極好的事,也是太後特地叮囑張桐早早安排好的。

待舒清嫵答應下來,張采荷這才狠狠松了口氣,笑道:“說來我跟惠嬪妹妹還準備了些禮物,也不知妹妹是否喜歡。”

她如此說著,嘴邊洋溢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舒清嫵就聽她輕輕拍了拍手,八名宮人便魚貫而入。

舒清嫵也不知她們這準備的是什麽禮物,只穩穩坐在那,等譚淑慧表演。

果然開口的人就是譚淑慧。

舒清嫵只聽她聲音越發溫柔,還帶這些親昵的笑意,別提多和藹可親了。

“舒才人的樣貌,在宮中是數一數二的,只是礙於位份不好多做打扮,許多亮眼的頭面布料都不

得用,”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若是賞賜的,倒是可以逢年過節用上一用,這時就沒那麽大規矩。”

話雖如此,但小主們自都比旁人謹慎,從不會做些多余的裝扮,就如同鳳釵等物,舒清嫵收到的賞賜中就有,她卻是從來不用的。

不過譚淑慧如此說,舒清嫵也只好點頭:“惠嬪娘娘所言甚是。”

譚淑慧看她擡起頭來,露出纖細的脖頸和雪白的肌膚,心裏不由一緊,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剛剛升上來的愉悅也略消減幾分。

她先指第一樣:“說來也是百禧樓的小宮人不懂事,弄臟了舒才人的衣裳,害你少一身禮服,我同端嬪姐姐便商量,從端嬪姐姐那尋了一件去歲只穿過半日的禮服出來,且於你回去略微改改,也能應付過今歲的年關。”

舒清嫵抿了抿嘴唇,差點沒冷笑出聲。

所以這一場鴻門宴,居然等在這裏,譚淑慧也慣是下作,讓張采荷拿出一身自己穿過的禮服給舒清嫵,這是太不把舒清嫵放在眼裏了。

就是穿自己去歲的舊衣,也斷沒有穿一個嬪位舊衣裳的道理,若張采荷是皇後,是皇貴妃,那賞賜一件衣裳還可以說是小主們的榮幸,一個連妃都不是的嬪娘娘也要來弄這些做派,就純屬是惡心人了。

再說,舒清嫵也不是沒當過皇後,她可從不會如此這般行事,賞賜衣裳絕對都是嶄新的,絕對不會把穿過的衣裳賞賜給旁人。

但這事又不好拿出去到處說,這是人家的道歉禮,舒清嫵也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

譚淑慧看舒清嫵沒說話,心裏立即就爽快些許,她微微勾起唇角,又去指下一樣東西:“這是太後娘娘賞賜給本宮的南洋金珠,一共有十顆,大小正好,因著之前有一半都磨了粉,只剩下這些許,舒才人取回去隨意把玩吧。”

這南洋金珠十分珍貴,舒清嫵知道禦供一年不過百顆,大部分都給了太後做珍珠粉來養顏,剩下的太後估摸著就賞賜給幾位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