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賀啟蒼都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的火藥味這麽重。

就看陛下同舒婕妤兩個都是冷著臉,他就不敢再多說半句話,只能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退。

他不動還好,這麽一動,帝妃二人的目光又投射到他身上。

賀啟蒼:“……”

我真是欠,真的欠!

大概是舒清嫵剛才的質問太過嚴厲,也可能皇帝陛下有點維持不住面子,他沒有接舒清嫵的話,只是對賀啟蒼冷聲道:“到底如何快些說,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

賀啟蒼:“……是。”

他陪著笑臉,對舒清嫵道:“娘娘,這事裏裏外外透著古怪,王選侍又死得這樣慘,因此行走中監很是慎重,一開始就派人通傳了乾元宮並慎刑司,臣也特地去了一趟。”

他略嘆了口氣:“長春宮後殿就那些宮人,不過半個時辰就問清楚了,下午時分有個面生的宮人去了長春宮,特地同王選侍說了幾句話,王選侍的大宮女豆子不認識是誰,只說瞧著是尚宮局的,年紀同選侍差不多大,再多就不知了。”

舒清嫵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也不再去打斷賀啟蒼的話,只讓他一口氣說完。

賀啟蒼這會兒才沒那麽緊張,說話也更利落。

“因著宮人們一問三不知,除了哭就沒別的,慎刑司的嬤嬤便動手搜了王選侍的寢殿,終於從桌邊的妝奩裏找到一張窄窄的條子,上面寫著……”賀啟蒼嘆了口氣,“上面寫著,酉時後罩房見。”

所以,王選侍絕不是自己頭腦發熱去的,她是被人約了過去,然後不明不白死在那裏。

舒清嫵挑眉,淡淡問:“怎麽,字跡是本宮的?”

蕭錦琛頭一次聽她自稱本宮,不知道為什麽竟是覺得萬分熟稔。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這場對持之中,發現舒清嫵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果決,堅定,毫不退縮。

真的很有意思,也……頗令他意外。

蕭錦琛剛才在暖閣裏,不過是為了試探他,有些事根本就不用怎麽查,也經不起細膩的推敲,但蕭錦琛卻莫名沖動,非要親自來景玉宮自己問一問。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自己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對錯,只是到了舒清嫵面前,被她如此敵視又抗拒的時候,心裏莫名有些發堵。

這種感覺,平生僅見。

蕭錦琛努力壓下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親自打斷了賀啟蒼的話。

他淡然開口:“不,字跡自然不是你的,筆墨也是最尋常的,只是那窄窄的一張紙箋,卻是前幾日朕親自賞賜給你的灑金箋。”

宮裏這些事,蕭錦琛看得也不少。

只是他從來沒上過心,而且從來沒費心去思量,今日這件事,他除了略微有些氣憤之外,再沒有更多的感情。

這個死得不明不白的王選侍,他

幾乎沒有印象,也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侍奉過自己的,就更別提替她感到難過。

但是宮裏發生這種事,證明有些人在他眼皮底下動手,這就令他頗為不滿。

他分外不喜歡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紙箋這個手段太過粗糙,不用說蕭錦琛了,就是賀啟蒼都不能信,果然舒清嫵聽完,差點沒氣笑。

“陛下就是因為這個,過來臣妾的景玉宮興師問罪?”舒清嫵道。

這會兒,她不說消氣,卻是全然冷靜下來。

說出來的話,也沒剛才那樣刺耳,但蕭錦琛還是略微皺了皺眉頭。

他難得有些煩躁,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脫口而出:“慎刑司又不是擺設,這麽蠢笨的手段也能信,自然是去查尚宮局去了。”

蕭錦琛很多年沒這麽說過話了,今日被個小婕妤逼成這樣也是難得,賀啟蒼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心跳再度激烈起來。

這舒婕妤真厲害,能把陛下氣成這樣,就連慈寧宮的太後娘娘都辦不到。

舒清嫵也是很意外蕭錦琛竟然沒有收斂住脾氣,竟是對她發起火來。

看他生氣,舒清嫵就更暢快了。

前世今生那些恩恩怨怨,一直埋在她心裏,怎麽都散不出去,現在時機難得,舒清嫵也有些不管不顧。

“陛下心裏都明白,賀大伴也很清楚,宮裏人人都知道臣妾是無辜的,那陛下又三更半夜過來嚇唬臣妾做什麽?是看臣妾柔弱好欺負嗎?”

舒清嫵這麽說著,晶瑩的眼淚順著眼眶滑落。

她不是為了這件事,她是為了曾經那些委屈和憋悶。

舒清嫵越說越難受,眼淚洶湧而出,根本止都止不住。

“陛下,自臣妾進宮以來一直本本分分,從不去惹事,也從不輕易欺辱旁人,便是選侍美人,臣妾也從未同他們紅過臉,”舒清嫵哽咽道,“這麽多年,這麽多年,臣妾恭謹自持,盡心盡力,已經不能做得再好了。陛下對臣妾還有如何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