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人相視半晌,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後來還是小雪團兒急著想吃野雞,奶兇奶兇的嗚哇嗚哇叫起來。

姜桃這才回過神來,用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頭頂,安撫住了它。

等她再擡眼的時候,那男人已經又把眼睛合上了。

姜桃索性大著膽子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男人靠在角落的墻壁半躺著,身著一身玄色短褐,短褐不算寬大,勾勒出他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姜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估計加一起也沒人家胳膊粗。但男人面色慘白,短褐上五六處破洞的地方還都簡單包紮起來了,依稀透著血跡。

傷的這樣重,應該對她構不成威脅吧。

這麽想著,姜桃還是把柴刀摸到了手裏。

和陌生的成年男子共處一室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現下她病好了大半,就是不知道下山有沒有問題。但是只要能下山,她找家繡坊接點活計做養活自己總是沒問題的。

只是她還挺舍不得這廟的,住的舒服不說,她還囤了不少東西。她自己能不能走下山都兩說,這些東西肯定是帶不走了。

正這麽想著,姜桃身後發出咚一聲響動。

她轉頭一瞧,發現那男人居然暈倒了。

姜桃心下一驚,下意識地就上前問:“你沒事吧?”

男人閉著眼毫無反應。

姜桃蹲下身推了推他,見他還是不動,終於還是顫抖著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

——好在鼻息還是有的。

當她的手指擦過男人的臉頰的時候,她發現他在發著高熱。

姜桃嘆出一口氣,身後又是一聲更輕微的‘咚’一聲。

再轉頭一瞧,好嘛,她的小貓咪也暈過去了。

這都叫什麽事兒?

一時間還真是走不了了。

…………

沈時恩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從廟宇的角落被挪到了中間的蒲團上,身邊還燃著一個火堆,火堆上架著一個坑坑窪窪的陶鍋,正咕嘟咕嘟煮著熱水,將他身上的寒意驅散了大半。

他身上的傷口也沒有那麽疼了,再低頭一看,他隨便撕了衣擺包紮的地方還換上了新的布條,雖然那布條撕地更潦草,但是包紮的卻很工整,依稀還透出一股草藥的味道。

“別急別急,馬上就殺了弄給你吃。”

他暈過去之前見過的那個少女正背對著他,一手抓著野雞的脖子,一手攥著柴刀在野雞的脖間比劃。只是她比劃來比劃去,卻遲遲沒有落刀。

這知道的是她在準備殺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替野雞修毛。

她身邊的小老虎焦急地直打圈,委屈地眼睛下垂,嗚咽不已,似乎是很不滿意她的速度。

“好了好了,殺了!”少女猛地一偏頭,手上的柴刀終於落下——

野雞驚叫的同時,轉過頭的姜桃也瞧見了沈時恩。兩人視線相碰,姜桃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醒了,兩重驚嚇之下,抓著野雞的手不覺就松開了。

那野雞當下撲棱著翅膀,帶著一脖子血在殿內亂撲騰起來。

姜桃也顧不上看沈時恩了,手忙腳亂地要再去抓它。

這次的野雞可不像白天那麽溫馴了,它飛到半空對著姜桃的臉就要啄去——

沈時恩實在看不過眼了,拈起手邊一枚石子打了過去。

石子精準無比地打進了野雞脖子上的傷口裏,姜桃離得近了,甚至能聽到雞脖子斷裂的脆響。

姜桃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轉頭對著沈時恩笑道:“謝過公子了,您真是個好人。”

好人?這大概是沈時恩活過二十二年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他。

他輕輕揚眉,忍不住反問她:“幫你殺一只雞,就是好人了?”

姜桃趕緊給雞放血,一邊笑道:“公子武藝超群,剛那枚石子若是打在我身上,想來我也必然是要暈死過去的。可公子沒有打我,只打了要啄我的野雞,不是好人是什麽?”

沈時恩不是個多話的人,可眼前的少女說話實在有趣,不禁又問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是先殺雞,再殺你?”

姜桃又笑,梨渦淺淺,“公子要對我不利,這兩句話的功夫夠我死一百次了。”

好個大膽的姑娘。沈時恩心中不禁贊嘆了一句,又繼續問:“若是我不想殺你,而是想……”他故意在姜桃的臉上多瞧了兩眼,想告訴她男人對女人意圖不軌,可能比想殺人還可怕。

可姜桃坦坦蕩蕩地讓他看,還對他又笑了笑,反倒是把沈時恩瞧地不好意思了,率先移開了眼。

然後他就聽到她嘟囔了一句:“真要那樣,咱倆還指不定誰吃虧呢。”

沈時恩耳根發燙,今天之前他絕對沒想到自己還有被姑娘當面調戲的一天!

姜桃也是第一回 幹這種事,看到對方的臉上飄起了可疑的紅暈,她居然有種惡趣味得逞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