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婦人姓錢,住的離姜家近,過去和姜桃的娘還算交好,連帶著她閨女和姜桃也成了手帕交,只是後頭姜桃爹娘出了事,這對母女就也不往姜家來了。

聽到她說的話,姜楊先急了,怒道:“伯娘好生本事,待我回去仔細問問她們!”說罷便跳上了牛車,一副要回去和人算賬的模樣。

姜桃卻不急,問道:“嬸子可看的真切了,是去提親的?不是旁的什麽客人?”

錢氏說哪兒能看錯了啊,又道:“你大伯娘領著他侄子,還有另外兩個臉生的。我遇上了還納悶,說前幾天不是瞧見她侄子來送年禮了嘛,怎麽還這般禮數周到地送第二次?你伯娘說不是的,說是為了你才去的。我看他們手裏還提著不少東西,不是給你提親是啥?”

姜桃點了點頭,事情沒有這個錢嬸子說的糟糕,提親只是她的猜想罷了。

在她看來,姜老太爺是個刻板、以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大家長,卻也不至於全然對孩子沒有半分憐惜之心。而且他可能不在乎她的想法,卻不會不在乎姜楊的看法。若真要到提親那一步了,肯定會知會姜楊一聲的。今天這事兒,應該是她的好伯娘自作主張,沒有和姜老太爺打過招呼,直接把人領上門了。所以這次至多是一次相看。

姜楊催促著姜桃上車,姜桃就也沒和錢氏多說,上車去了。

而此時的姜家,姜老太爺正在堂屋裏黑著臉,拍著桌子,指著趙氏的鼻子罵道:“老大媳婦,你可真是個好樣的!竟敢不知會一聲就把人往家裏領,你眼裏還有我和你娘嘛?!”

老太太孫氏也黑著臉坐在一旁,下立著被訓得擡不起頭的趙氏,還有同樣縮著脖子不敢說話的周氏。

趙氏也沒想到自己領著人來了,老太爺竟見也不見,雖說沒把人直接轟出去,但也沒讓人進堂屋,把人請到其他屋子裏去了,然後對著她就是一通狂風驟雨般的訓斥。

趙氏嘴笨,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話,只能看向妯娌周氏求救。

周氏和她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只能硬著頭皮賠笑道:“爹,嫂子也是一片好意。阿桃雖然身子好了,但是那個批命……總歸是讓人擔心的。現下難得有那麽好的,不介意這些的,您看……”

“我看什麽看?”姜老太爺怒道,“老二媳婦,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兒你也有份!”

周氏這下子也不敢賣弄什麽口才了,鵪鶉似的低下了頭。

堂屋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僵持了許久,最後還是老太太孫氏開口勸道:“老頭子,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確實沒規矩,但眼下人都來了,咱們直接把人趕走也不是個事兒。不若就把人叫進屋,看看對方的品性,要真要是不錯的,就給阿桃定下。”

老太太孫氏一直很聽姜老太爺的話,她的想法也和姜老太爺差不多。趙氏和周氏辦事不成體統,但如果真能給姜桃定下親事,那對姜家也是一樁好事。而且這人老了,就更是信奉命數這種說法。最疼愛的小兒子已經沒了,她可不敢拿最寶貝的孫子去冒險,為了姜楊的前程,老太太只能幫著兩個兒媳婦一道說話。

姜老太爺當然也明白這層意思,但想到兩個兒媳婦自作主張的行為,還是氣上心頭,說不出一句話。

孫氏又詢問兒媳婦說帶的是什麽人來,說阿桃的婚事雖然艱難,但她好不容易活下來了,總也不能把她胡亂許人,那家裏讀書的小輩以後也沒臉出去見人了。

趙氏便立刻順杆往上爬,道:“娘說的是,我和弟妹也不是那等狠心的。這回說的是我侄子的朋友,和他一道在采石場的做活的,雖然家裏窮了點,但是那可真是一表人才,武藝超群,山上的野豬都獵得。同來的還有他弟弟,和阿桃差不多年歲,也是頂頂的青年才俊。”

怕老太爺聽到對方是苦役更生氣,趙氏難得地聰明了一回,模糊地說他們是和自家侄子一道做工的,沒有提他們具體的身份。

得,還一相看就是一對兄弟。姜老太爺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

而就在這時,姜楊和姜桃趕回了家,兩人徑直就進了堂屋。

姜楊從前在人前從來不和姜桃親近的,半點兒都不把她放心上的模樣,這會子是真的慌張了起來,一進屋就問道:“爺爺,你沒有給我姐應下親事吧?”

見他回來了,姜老太爺的面色緩和了一些,道:“這麽慌張做什麽,在你眼裏你爺爺是那麽沒有輕重的人?”

“大冷天的你瞎急什麽,瞧瞧這額頭的汗,回頭著了涼可怎麽好?”老太太心疼地拉著姜楊坐下,拿了棉帕子給他擦汗。

姜楊喝了孫氏遞的熱水,順了氣才道:“那我去把伯娘帶來的人送走吧,再給他們賠個禮。”

他剛要起身,老太爺卻說不用。初時他還有些遊移不定,但此刻看到姜楊慌張的模樣,他心裏便有了決斷——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他們爹娘沒了,姐弟倆就比從前走近了不少。姜桃不嫁出去,怕是真的會克到姜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