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販賣日落

周遭陷入詭異而微妙的氛圍,許昭意的眼淚哽住了。

簡單來講,前段時間鐘女士的團隊在赤道附近拍攝牛羚遷徙,氣候惡劣外加水土不服,突發急症。當晚就近找醫院檢查,結果被診出重病。

這種事癱在誰身上都沒冷靜可言,鐘女士平時的明智理智睿智全沒了,做的最當機立斷的一件事就是回國。她以為時日無多,才後悔沒陪陪家人;放心不下女兒,才想到提前轉她財產;考慮離婚也確有其事,畢竟她不太想自己丈夫婚姻狀況一欄,填寫喪偶。

一切都被鐘女士瞞下了,直到知情的助理實在看不過眼,偷偷給許崇禮打了電話。許崇禮當即撂下手邊的工作回京,路上起了爭執,才有了車庫的一幕。

作為一名嚴謹的科研人員,許崇禮的思維模式直截了當,看自己的妻子像看傻子。他理解不了她不去醫院治療,反而交代後事,爭論的話題從“你為什麽瞞著我”到“你為什麽不去醫院”,最後二話不說把鐘女士拽到醫院去。許崇禮的同學朋友裏很多混生科醫學圈子,不乏杏壇國手,當晚就叨擾了不少專家,驚動了大半個醫療界。

結果興師動眾完,才發現是一場烏龍。

小醫院的醫療設備和資源水平不高,基本停留在我國十幾年前,估摸著護士忙亂了拿錯了化驗單才誤診。反正回燕京復查的結果沒並不壞:鐘女士身體健康,一切正常。

只能說,該醫院的診斷水平,跟百-度問醫一樣不靠譜——

絕症起步,死期將行。

本來是怕許昭意擔心,鐘女士才打算瞞到最後一刻;現在結果雖好,但過程太丟人現眼。復查報告拿回來後,鐘女士活活被丈夫無情嘲笑了兩小時,半夜爬起來,掐死枕邊人的心都有,所以更不打算說了。

至於財產整理明細和婚前協議之類亂七八糟的文件,她隨手撂下了,也沒來得及銷毀,才鬧了今晚的誤會。

許昭意輕咳了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確實胡思亂想過,比方她父母中的某一位婚內出軌,比方兩人感情平淡到過不下去,但怎麽也沒想到,能有這麽戲劇性的反轉。

但是萬幸,虛驚一場。

“媽,”許昭意回想起之前的腦殘言論,越想越痛苦,腦袋也越埋越低,“實在對不起,我今晚可能有點不正常,我不該跟您那麽沖,我……”

“是媽媽對不起你。”鐘女士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女兒,溫聲道,“爸爸媽媽這些年不夠稱職,總忙著工作,陪伴你的時間太少,沒考慮過你的感受。”

許昭意怔了下,擡起手來又放下,最後有些無所適從地回抱住她,“媽,我沒有怨你,我都知道的。”

其實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總被她掛在嘴邊抱怨的,心底反而並無芥蒂;看似耿耿於懷的,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

人生不如意本就十之八-九,沒那麽多委屈要哭訴,也沒那麽多苦情戲碼留著自我感動。即便沒有長久的陪伴和關心,許昭意本身也活得比大多數人都好。她沒受過什麽苛待,過去幾乎順風順水,又不是拿了玻璃心的傻白甜女主劇本,不會揪著一丁點不如意,就覺得全天下欠了自己。

學著釋懷,不是委屈自己,而是跟自己和解。

“你還挺好哄。”梁靖川安靜聽她說完,意外地勾了勾唇,“這就不難過了?”

“嗯,怎麽說呢,其實我爸媽除了沒陪在我身邊,能給我的都給我了。”許昭意沉吟了幾秒,蠻認真地說道,“可能我這人也偏理性,說白了就是有點冷血,所以設身處地地想想,換成我,好像也不會為了誰就放棄自己的追求和愛好,膩膩歪歪的沒意思。”

“這就是你掛我電話的理由?”梁靖川挑了下眉。

“欸,能不能翻篇啊,我又不是故意的。難道你丟人的時候很喜歡別人圍觀嗎?”許昭意理直氣壯地反駁了句,向後靠了靠枕頭,“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已經撥回來了嗎?少跟我斤斤計較。”

說話間,她心念微轉,忽然起了點過火的念頭,笑吟吟地問道,“想一起睡覺嗎,川哥?”

梁靖川嘶了一聲,難以置信地壓低了嗓音,“什麽?”

“我說,我想跟你一起睡覺啊。”許昭意彎了彎唇角,“想嗎,哥哥?”

她聲音軟下來的時候,與往日的清泠相左,仿佛就趴在他肩頸間呵氣如蘭,絲絲縷縷的氣息,直勾得人心尖發癢。

酥得入骨,要人的命。

“我操。”梁靖川半眯著眼罵了句臟話,舔了下牙齒,“你今晚特想展示下自己挺能耐,是不是?”

本來連麥睡覺很單純,比蓋著被子只聊天還他媽單純,偏偏她有本事在他身上點火。

“那怎麽了,你還能順著網過來收拾我啊?”許昭意笑得樂不可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探出小jiojio,“友情提示,你的女朋友未成年,就算在你面前,你好像什麽也做不了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