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千金流螢(第2/4頁)

許昭意一言難盡地盯了他幾秒,“雖說客隨主便,但你家這個排場,你心裏沒點數嗎哥?”

梁靖川倒是笑了一下,“你不算客人,你是主人。”

他漆黑而明亮的眼眸被前額細碎的短發遮擋住了些許,五官輪廓立體分明,下頜線條利落流暢,這是一副十分招眼的皮囊。

許昭意稍怔,睫毛微微一顫。

她的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攥了下,漏停了半拍後,開始不爭氣地活蹦亂跳起來。

有點被哄到。

她的心忽然就定了。

這哥哥,雖然經常狗言狗語不辦人事,但他可太他媽會了,撩天撩地撩得人心軟身軟腿也軟,讓人完全回絕不了。

梁靖川和她十指交纏,溫聲道,“我先帶你去見我爺爺,其他人不著急理會。”

許昭意原本打算說的話盡數卡帶了,點了點頭,“行。”

她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順著石廊過亭,唇角忍不住翹了翹。

涼風吹著不知名的花香浮動。湖面碧波蕩漾,一尾尾錦鯉在水底遊動,偶爾躍出水面,渾身閃爍細碎光芒,濺落泠泠的珠串。

梁老爺子氣勢沉靜,兩鬢添霜卻生出高不可攀的泰然威嚴之色。他正在華清亭中揮筆潑墨,腕間和筆尖流出的氣勢力透紙背,“制怒忍耐”四個字揮就。

遒勁郁勃,入木三分。

身側的人替他鋪展宣紙,鎮紙壓平,見到兩人過來,朝梁靖川微微頷首示意,退了出去。

梁老爺子放下毛筆,語氣平靜道,“你這兩天倒是來得勤。”

“您以前不天天念叨孫媳婦嗎?”梁靖川將濕毛巾遞過去,不似往日散漫,恭敬道,“爺爺,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許昭意跟著梁靖川喊了聲“爺爺好”,心底雖然不安,但有禮有節,也不算拘謹無措。

“你去宴客廳,”梁老爺子擦拭了下手,神情淡淡的,“別杵在這兒,妨礙我們說話。”

畢竟還在老爺子眼皮底下,許昭意也沒敢搞什麽小動作,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梁靖川,試圖用眼神傳達自己有多緊張。

然而梁靖川這次沒替她解圍。

他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安慰性地捏了捏她的手,就應聲離開了。

就這?就這!

他竟然就這麽把女朋友扔下,撒手不管了?

許昭意有點絕望,心裏還沒盤算出個一二三四五來,就聽到蒼老卻淡然沉靜的聲音,“你挑的?”

梁老爺子說的是帶來的禮物。

一件明朝時期的釉裏紅瓷器,精致的玉壺春瓶,繪著纏枝的牡丹紋絡,是件匠心玲瓏的藝術品。

“不是,梁靖川準備的,”許昭意搖了搖頭,下意識地交代了實話,“不好意思啊爺爺,我最開始不知道今天過來,什麽都沒準備好。”

“你倒是實誠。”梁老爺子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什麽用意,淡淡一笑,“以前學過下棋嗎?”

“小時候接觸過。”許昭意點了點頭,“會一點圍棋。”

梁老爺子淡淡地睨了眼她,又問了句,“象棋呢?”

許昭意心裏直犯嘀咕,但再次點頭,“也會一點。”

這是什麽章程?

難道他梁家挑孫媳婦要海選才能,得問一遍四書五經六藝七謀八略?

梁老爺子依舊不置可否,聲音平緩,“接觸過盲棋嗎?”

許昭意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也玩過幾次。”

梁老爺子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如果一起,能行嗎?”

圍棋為謀術,象棋為計術,盲棋驗得是記憶力。此處根本沒有棋盤,老人家這話的意思,是要用盲棋的形式同時玩象棋和圍棋了。

許昭意心底一跳,但還是點點頭,“行,您說了算。”

她根本不需要考慮其他。

老爺子雖然年逾六十,身子骨卻硬朗,記憶力也驚人,棋技謀略的確不是她這種晚輩可以相較的。

幸虧她沒不是什麽伐功矜能、耀武揚威的人,萬一剛才說自己十分擅長,一會兒再輸了,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兩刻的功夫,腦海中膠著的兩盤棋局高下醒然,已見分曉。

“爺爺,讓您見笑了,”許昭意輸得心悅誠服,甘拜下風,“是我棋技不精。”

“你年紀小,已經很難得了,”梁老爺子微微一笑,難得露出贊許之色,“也難怪小川在我面前,天天誇得你天上有地上無。”

原本嚴肅的氣氛緩和,許昭意心底的緊張和不安也淡去許多。

“行了,別在這坐著了,”梁老爺子拍拍她的手淡然道,“跟我去前面的宴廳。”

許昭意跟著他起身,朝外走去。

宴客廳內有人在說笑,一路的蟲啾鳥鳴,清風穿廊到檐下,淡紅色的錦鯉在身側池水中高躍,又撲通一聲,掉落碧水中。

梁父也在宴客廳,梁靖川跟他父親的關系肉眼可見的不好。倒沒見到他那個繼母進門,面上維系的尚可,氛圍還算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