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頭殺

涼風習習,剛下過秋雨的街道濕漉漉,街道邊蕩起了清脆的自行車鈴聲。

坐在自行車後排的溫暖,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踮兒著地面,還覺得挺好玩,越發來勁兒,弄得自行車歪歪斜斜。

江焯不耐煩說:“能不能安分些?”

“我從小多動症。”溫暖回答:“不動腳,就只有動手咯。”

“那你動手吧。”

“行。”溫暖挽了挽袖子,在江焯的背上畫圈圈寫字:“我寫你猜,猜對了有獎勵。”

“什麽獎勵。”

“你先猜對了再說。”

溫暖開始一筆一劃地在江焯筆挺的背上寫字,江焯喃喃念道——

“我男朋 友 世界第一 帥。”

“我被掰彎了。”

“我真的好愛她。”

溫暖將後腦勺擱他背上,大笑了起來。

江焯翻了個白眼,故意快速地碾上路邊的減震帶,自行車顛簸了一下,溫暖連忙抱住了他的腰。

“你故意報復我啊!”

江焯語調平淡:“沒有。”

說完又沖上一個減震帶,顛得溫暖身子朝他後背撞了撞,鼻子都被磕著了。

溫暖用力捶了他後背一拳:“你幹嘛!”

江焯忽然踩了刹車,躬起身子,稍微哆嗦了一下。

溫暖看著江焯這痛苦的樣子,恍然想起,他天生痛覺神經比普通人更敏感。

“啊啊!”她後悔地叫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打痛了嗎?我忘了,真的不好意思,我讓你打回來好不好!”

江焯立刻恢復正常,跟個沒事人似的,重新蹬踩自行車:“傻逼。”

溫暖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是裝的,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還不敢對他動手——

“你這就過分了!”

江焯望著街邊飛速流過的夜景,吹了聲口哨,心情似乎還不錯。

痛,是真的放大十級的痛,不過看她這一臉憋屈又拿他沒轍的可愛表情,江焯覺得也還是能忍。

溫暖突發奇想:“江焯哥,你這chua chua chua的絕活,將來肯定能掙不少錢。”

江焯淡淡道:“老子不缺錢。”

雖然江家不待見他,但好歹,他姓江。江家偌大的豪門世家,不可能讓他身無分文流落在外,每個月生活費都是照常入卡,他也照單全收。

溫暖腳尖踮著地面,望著天說道:“我要是有這絕活,我就天天去公園套圈圈,百發百中,套好多瓷娃娃,多可愛。”

他無聲地笑了笑:“你喜歡,下次約?”

“好啊!”

微風含著濕潤的秋涼,吹在臉上格外溫柔。

他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車速。

溫暖忽而又問道:“那你練射擊,是為了保護自己嗎。”

“不是。”

“既不掙錢,又不是為了保護自己,那是為什麽?”

江焯沉思片刻,說道:“平靜。”

“平靜?”

溫暖想到他剛剛所說,可以連續十多個小時,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只盯著靶心。

“那你...為什麽不平靜?”她問。

為什麽不平靜。

夜風微寒,江焯擡頭,望著天上幾顆寂寥的星子:“想要的,得不到。”

渴望、嫉妒,幾乎整個吞噬了他的童年。

沒有人生來叛逆,他也想當那種很好的孩子,每次都考高分。

可是他考不考高分,沒有人在乎,他優秀與否,也沒有人在乎。

溫暖擡頭,看著他挺拔而落寞的背影,心裏有些難受。

她不再說話了,只是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自行車停在了溫家老宅門口,江焯望了眼黑漆漆的大宅,說道:“家裏沒人?”

溫暖從自行車上跳下來:“爺爺身體不好,一直住在療養院,我媽在忙創業,這房子就我一個人住。”

江焯揉揉鼻子:“連個保安都沒有。”

溫暖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白毛:“你是在擔心男朋友嗎?”

江焯伸手推開她,面無表情道:“別碰我的頭。”

“你是說猜對了字要獎勵嗎,這就是給你的獎勵呀,讓男朋友給你一個摸頭殺。”溫暖又踮起腳,摸了摸他的白毛。

他頭發絲細細軟軟,摸起來很舒服。

這一次江焯倒是沒有推開她,任由她摸了兩爪子,然後調轉車頭,離開了。

溫暖站在街邊,目送他挺拔的背影:“路上小心哦!”

“對了。”江焯忽然按下刹車,回頭問道:“為什麽你要用女字旁的她?”

“什麽?”

“剛剛,你在我背上寫字,用的女字旁的她。”

“是嗎?”溫暖懵了:“你感覺錯了吧。”

“沒錯,‘我真的好愛她’這幾個字,你用了女字旁的她。”

溫暖忽然有點慌:“那我寫做錯了,不行麽。”

江焯沉思了幾秒鐘,然後對她笑了笑:“我懂了。”

“......”

不是,你懂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