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4頁)
他閉了閉眼,移除雜念,然後重新拿起玉簡。
“……是不是……活該?”
他斂了眉目,當做聽不見。
“非要惹……吃虧了吧?”
“七大姑……八大姨。”
如果說他聽得順暢還好,偏偏幾句話聽得斷斷續續。像是擾人的蟬鳴一樣,讓人愈發焦躁。
最後,元衡放下玉簡,準備好好聽聽這個女人到底說了什麽。
由於和神魂連接得斷斷續續的原因,他連這女子的名字都尚且不知,但這二十天以來,他斷斷續續地聽著,也摸出了這女子的起居規律。
早晨起來,敷衍地去修煉,中午時分,緊張地去外面偷吃,到了晚上,興奮的去喝酒。
是他看不上的格外荒廢的日子。
不知今日遇見了什麽事,竟能讓她說出“嘿嘿嘿”和“好酒”以外的話。
他聽了一會,推測出來,原來是這女子的師兄被人打傷,她來看病。
原來也是一個小師妹。
元衡的眉心松了松。
既是探病,說些恨鐵不成鋼的話也可以理解。元衡重新拿起玉簡,覺得可以稍作忍耐。
“我父母……廢人,退婚……”
元衡一頓。
他看著手上的玉簡,半晌,斂了眉目。
也是個退婚的。
下午,仙門內的弟子發現,他們的仙尊不像往日那樣沉著臉指點他們修煉了,就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然而這樣他們沒有感覺到輕松,反而更加戰戰兢兢,怕得同手同腳。
練錯了一招,就嚇得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自己錯了絕對不會再犯,讓仙君饒他一回。
然而半晌,沒有動靜。
再擡頭,仙君不知道在想什麽,完全沒反應。
元衡仙君到底怎麽了?
眾人面面相覷。
元衡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覺得自己很正常,能打能殺能用目光放冰刀,只是像是心頭蒙了一層什麽,連擡起手都凝滯了許多。
這種感覺直到晚上,他站在門口看著星夜沉默。
許久沒有見小鳳來他肩上撒嬌,一回頭,見小鳳撅著屁股睡得正香,眼角還掛著一大泡淚,咂吧著鳥嘴:“鳶鳶……”
今天白天聽到門主說起厲鳶,它又開始偷偷哭了。
許是因為白天的事,也許是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話,他第一次有了一點沖動。將小鳳拿起來塞進袖子裏。化作一陣煙霧轉瞬就消失在了仙峰。
幾息之間兩千裏,他落在一處破敗的山莊前。
擡頭一看,牌匾灰白破敗,幾個大字幾乎看不清:
“臨仙閣”
他第一個師門,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
三百年了,這裏快要變成一片黃土,殘垣斷壁,不復往日輝煌。
元衡也是自從出走後,第一次回來。
他踏入仙閣,往日的一幕幕如同雲煙在眼前浮過。深沉內斂的師父、膽小羞澀的師妹、心懷鬼胎的同門……
直到來到後院,這裏的樹變得郁郁蔥蔥,吸足了仙氣格外古樸。
小鳳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熟悉的景象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自己當初落下的那棵大樹,猛地驚醒,撲棱棱地就沖了出去:
“樹!樹!”
這是接住小鳳的那棵樹,也是他和厲鳶第一次救下小鳳的地方。
當時的厲鳶還小,看見了小鳳可憐兮兮地掛在樹上,央求他救它。
他一個縱躍就將小鳳從樹上拿下,厲鳶笑得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說要拜托他養。
他不喜動物,於是拒絕。厲鳶勸了幾回,見他實在沒興趣,就道:“那我代你養它。等它長大了你再養。”
元衡想不明白,這鳥也不是他的,為何說是“代”?
況且它若是長大了,自然會飛走,怎麽可能會留下。
他本想反駁,但看著厲鳶的笑臉,就什麽都說不出。
從那以後,厲鳶就把這只鳥養下,起名叫“小鳳”。
也不知為何一只鸚鵡會叫小鳳。不過她堅持,他也就不在意。
轉眼十多年過去,小鳳和他們一起長大,倒也沒有飛走。
至於為何小鳳會到他的手上……
他坐了下來,眉目映著星辰。
因為厲鳶走了,她跟著她的仙侶在成親之日走了。
他也必須離開仙閣,走之前小鳳非要跟著他,他無奈,只好把它帶走。
轉眼三百年過去,回到這裏,恍然如夢。
小鳳還在興奮地在樹林間穿梭。元衡從空間裏拿出一壺酒,喝了一口。
“今夜的酒有些苦。”
這話不是他說的。
是那個女人。
許是因為今夜的神魂又凝實了很多,這一次他聽得很清楚。
元衡沒有管,握著酒壺沉默。
“統,你說我總這麽退婚,會不會遭報應?”
看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因果這種東西說不明白,元衡暗道幸好她能有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