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厲鳶怔怔地看著楚隨之,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徐老怪也不由得暗嘆一口氣:

“你小子這次是真拼了。”

楚隨之苦笑一聲,接著道:

“你放心,我自己心裏有數。實力提升只是暫時的,反噬也是暫時的。等我真的到了天階,我就可以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厲鳶吸了吸鼻子,捏著口袋裏的另一顆鎮涼珠,沒說話。

楚隨之以為她還不信,於是從鐵牌裏拿出一個羅盤,瞬間整個小酒館內變成如汪洋一般的藍,在幻境中一個府邸出現在厲鳶的眼前。

她恍惚了一下,認出了這是厲家的府邸。

楚隨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低響起: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重建了厲家,然後又四處搜集厲家的殘魂,如今已經……”

“不用說了。”厲鳶打斷他,她蓋住那個羅盤,深吸一口氣: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值不值得可不是你說了算。”

楚隨之微微一笑,眉宇雖還是肆意,但眼中的情緒卻更加沉穩。

厲鳶看著他的側臉,恍然見萬物消失,連耳邊都雨聲都聽不見了。

過了好久,她道:“那好,你等我回去拿東西。”

楚隨之猛地回頭看她,似乎是意識到她的言外之意,雙眸都亮了起來。

厲鳶緩緩地站了起來:“ 你在這裏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楚隨之點了一下頭。

厲鳶看了他一眼,毅然沖入雨中。

她繞過酒館,卻沒有回到客棧,也沒有去往橋頭,而是往林後跑去。

小鳳落在她的肩膀上,見她路線不對趕緊問:

“鳶鳶,你要去哪啊?”

厲鳶咬牙切齒:“我去死!”

————

窗外的雨漸歇,客棧內反倒被襯得安靜。

寧逐將長.槍放於桌上,看著冰冷的槍尖出神。

為了今天,這一個月以來這把長.槍不知染上多少人的鮮血,也不知奪走多少人的生命。

不是不累,即使他的實力再強勁,他也是肉體凡胎,一個多月的反擊與對戰天階大能,幾乎讓他力竭。

然而每當在夜色下望著無盡的夜空,他總能想到厲鳶的臉。

默念著,他不能死。

他必須變強,他必須要再見她一面。

他不能違約。

然後,就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寧逐站在窗前,看著落在窗台的細雨,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

這一次,連著玉佩一起拿出來的是半塊荷包。這還是上一次和厲鳶分別的時候,她留下的。

寧逐把玉佩和荷包放在一起,斂了眉眼。

這一次過來,他沒有打算得到厲鳶肯定的回復,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的性格有多麽矛盾。

她說祈求他的原諒,那就是不在意。

她說她已經後悔,那只是違心之語。

所以讓她的眼裏徹底只有自己之前,他不會放棄。

想到這裏,他將玉佩小心地放起來,剛想熄滅燭火,突然感覺不對勁。

因為他突然感應不到厲鳶的氣息。

如果剛才她跑出去,是因為想要冷靜一下,還勉強可以理解,但是既然他們的話已經談完,她又為何突然跑了出去?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內心一動,又重新拿出那半個荷包。

荷包邊緣很是齊整,看樣子厲鳶盡量選擇平均。

寧逐想起剛才她和自己談話的時間,不多不少半盞茶的時長。

他可不會忘記,另外半塊荷包在誰的手裏。

寧逐緩緩沉了眼。

————

元衡站在橋頭,看水面上的波紋,微微失了回神。

他知道自己此次之行很是突兀,畢竟兩個月前都就下定決定斬斷凡心一心向道。

但是他也沒有料想到會知道當年的真相……

想到這裏,一向面不改色的元衡仙君難得苦笑了一聲。

當年他從臨仙閣走出,並發誓以後再也不回來,徹底斬斷了與臨仙閣的因果。

後來靠著自己一步步地壯大了宗門,一心向道與修煉,過去的事情就當做是浮沉,不想有半點沾染。

只是沒想到在自己閉關的時候,聽到臨仙閣被魔宗覆滅,林廣平暗地裏早就投靠了魔宗。

他出關的時候,只覺得恍惚,還有無盡的憤怒。

於是在林廣平偷襲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殺了他,沒想到厲鳶被蒙在了鼓裏,抱著林廣平的屍體悲憤地看了他一眼。

從那以後,他就更加涼了心。

後來,他滅了魔宗,成了仙界第一人。

他再也沒有回到臨仙閣,也再也沒有聽過厲鳶的消息。

他以為她沒有自己這個仇人也會過得很好,即使不再修煉也會一生無憂,於是下令誰都不準打擾。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厲鳶的死訊。

別人都以為他聽到錢未婚妻的死訊會大呼快意,更有甚者為他暗喜。

畢竟厲鳶和他有過一段緣,如今厲鳶身死緣消,那麽他以後成仙之路再無因果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