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3/4頁)

寧逐的手也在她的身後緩緩縮緊。

半晌,輕聲道:

“無論夢到什麽,那都是假的,莫怕。”

厲鳶點了點頭,把眼淚洇在了他的胸膛上。

寧逐像是抱著一塊滾燙的玉,他放輕了呼吸,直到懷裏的厲鳶的呼吸又變得平緩,他這才啞聲道:

“我不會讓你難過……一切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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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鳶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還剩三天過年的時候,她已經能跑能跳了。

早上,她和寧逐去街上置辦年貨,說是置辦年貨,家裏早就買完了。她只是借著由頭,讓寧逐帶著她胡吃海塞。

兩人走到北街附近,遠遠地看寧府人丁冷落。只有幾個仆人在有氣無力地掃門口的灰塵。

明明是年關的日子,卻過出了清明節的氣氛。

她有些驚訝,很久不關注寧府了,這又是出什麽事了?

寧逐也斂了一下眉眼。

兩人走到門口,厲鳶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門內的家丁即使看見了兩人,卻視若無睹,麻木地打掃。

“寧府發生什麽事了?”

厲鳶問。

然而沒有人回答。

“你就算把他們的嘴巴撬開,他們也不會告訴你的。”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地在厲鳶的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瞬間跳腳。

寧逐將她拉至身後,垂眸看著在一棵捧著酒壺灌酒的乞丐。

他頭發蓬亂,臉皮比樹皮還要褶皺,寒冬臘月也敞著領口,露出幹瘦的胸膛,從嘴角漏下的酒漬甚至在脖頸下洗出一道白色的痕跡。

厲鳶仔細看了一眼,接著一怔:“寧逐,我認得他。”

寧逐放松了戒備,也道:“沒想到您還在這裏。”

這人就是在寧府門口要飯要了十多年的乞丐,這個老乞丐人如其名,只要飯,不要錢。

在寧家門口要飯了十多年,前十年他幾乎算是在半路看著寧逐長大的,看他如何在武道路上掙紮,看他是怎樣被鮮血淋漓地擡回厲家,又是看他怎樣被厲鳶退婚。

寧逐每次給他錢,他不收,給他飯,他會喜笑顏開。這麽多年,沒有名字,沒有來處,實在是最奇怪的一個乞丐。

沒想到如今整個世界天翻地覆,這人還在寧府的門口。

那乞丐連連擺手:“哎呦我的寧大公子,老夫可當不起您一個‘您’字。你還是叫我臭要飯的吧。”

寧逐還是道:“您知道寧府發生了什麽事嗎?”

一聽到這種問題,乞丐頓時來了精神:

“您問我寧府發生了什麽事?這您可就問對了人了。前兩天我在寧府的石獅子下打瞌睡的時候。看見侯爺帶著人氣勢洶洶地闖進寧府,先是把自己的寶貝閨女接走,然後指著寧全的鼻子罵,讓他簽下和離書。”

“寧全不肯,他就把寧老爺子打了一頓。寧全被廢了一條腿,想要救自己的父親有心無力,只好簽下和離書。侯爺把整個寧府都打砸了一遍,這才揚長而去。”

“過了兩天,許是覺得在這裏太過丟人,寧老爺子帶著寧全搬走啦!”

寧逐聽完,看著死寂的寧府沉默。

偌大的家業,轉瞬就成了空。

厲鳶也不由得唏噓。她對寧逐低聲道:

“既然人都走了,你就回去看一眼吧。”

寧逐回過神。

他帶著厲鳶踏進寧府。幼時屈辱夾雜著零星溫馨的記憶瞬間湧了上來。

寧逐一眼不錯地看著,突然覺得掌心一暖。

他回頭,見厲鳶握緊了他的手,故作自然地晃了晃:

“這裏太大,你可不許把我弄丟。”

寧逐勾了一下嘴角,他沒有帶著她亂走,而是直接來到母親的臥房。

一打開門,室內的溫馨似乎一如往前,浮沉在陽光下跳躍。

寧逐緩緩走進去,看著廳上那個小小的牌位,瞬間失神。

即使是搬離,寧父也不曾把這個牌位帶走。如今,它等到了它真正想等的人,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寧逐的喉結一動,他緩緩撫摸著牌位,指尖留下印痕:

“母親,逐兒回來看您了。”

聲音雖輕,但是帶著浮沉般細小的沙啞。

厲鳶沉默地陪著他,看他眼角的猩紅,不由得嘆口氣。

她想了想,從懷裏掏出那半塊玉佩,遞給寧逐。

寧逐一怔,他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指尖微顫。

厲鳶輕聲道:“寧逐,是時候完成你母親的心願了。”

一瞬間,寧逐的手一抖。

他微微瞠大眼,怔愣地看著厲鳶。厲鳶把手遞給他,笑著道:“你該完成這塊玉佩的使命了。”

寧逐的喉結一動,他的眼角有猩紅蔓出,不由得低頭一笑。

握住她的葇荑,他回頭對牌位道:

“娘,我帶著我的妻子回來看您。”

厲鳶內心一動。

“妻子。”似乎比“未婚妻”更好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