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頁)

不多時,姜予漾的身心徹底放松,隨之困意阻擋不住地奔湧而來。

有多久沒好好睡上一覺?更別提有時間來做夢了。

可就是一回到泛海國際,她就沉浸到一場詭譎的夢境裏。

夢到自己剛被沈家從小鎮接到京城讀高中那年,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孤苦伶仃的像一只找不到落巢地的飛鳥。

那時候的少年眉清目朗,成績卓絕,校園裏的妥妥的風雲人物,是同學們眼裏自帶光環的對象。

沒人會把懸殊如此之大的兩人聯系到一起。

可自從她寄住在沈家的消息走漏後,很多人都跟沈弋開玩笑,說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多了個小跟班妹妹。

只有姜予漾心裏清楚,兩人在沈父沈母面前的兄妹和睦都是裝的,因為......沈弋在私下根本不允許她喊他哥哥。

至今,她也不知道這兩個字哪裏觸碰了他的逆鱗。

在學校,高三和高一年級隔了好幾層樓,真要在樓梯間碰上了,她只是跟同年級的女生一樣,溫言軟語地叫著沈學長,要不然刻意避開更顯得奇怪。

他對待別人主動打招呼的方式也很公式化,完全是受刻進骨子裏的教養和禮貌驅使,笑意從不抵達眼底。

學校裏落葉橫掃,隨著掀起的一陣風,她呼吸裏充斥的全是好聞的桂花香味和他清冽的氣息。

她還記得,少年的校服拉鏈永遠是漫不經心地敞著,與傳統好學生的刻板印象相差甚遠,沈弋在人堆裏混的很開,跟誰都能打成一片,可也從不交心。

躁動期裏的吵鬧時刻,他總是喜歡單手抄兜,稍顯懶散地靠在一邊,偶爾聽見好笑的也會笑的肩膀發抖。

但在姜予漾看來,年少的沈弋完全是一個有著兩個面孔的存在。

在她面前溫文儒雅?不存在的。

說他是一個以“欺負”她為樂的不可一世的大魔王還差不多。

可就是這麽奇怪,少女心動,可能是明知飛蛾撲火,還要固執地守護那一方城池。

......

大概是泡澡太久弄得整個人糊塗了,還沒睜眼,她脫口而出喃喃了聲:“沈弋——”

幸好浴缸是支撐式設計,就算睡著了也不至於讓熱水淹沒口鼻。

擦幹身上的水漬後,姜予漾站定到洗手台前,鏡子裏的女人瞳仁總蘊著江南煙雨裏獨有的霧氣,黑白並不分明,唇角邊梨渦盈盈,屬於那種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長相。

她捧了把清水洗臉,清理掉因夢境延伸的莫名思緒,接著利落擰開浴室門把手,赤足站在一塊刻著繁復繡紋的地毯上,一擡眸就與男人深邃的眸子撞了個正著。

不知道沈弋在她之後回來了多久,男人領結微松,眉目沉靜,目光如切割三文魚用的刀將她淩厲地審視著。

他大多數如此,喜怒讓人捉摸不透。

兩廂靜默裏,姜予漾率先邁出了步子,但不是破冰,而是她太累了,需要一個美容覺來掃空在申城兩個月的疲憊。

“回來了怎麽不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

他背脊靠著沙發,可肩胛挺直,兩根修長的手指間夾著根煙,淡白色的煙霧下喉結滾動,依稀能看見流暢的下顎線條。

這麽多年,他一點沒變,就連關心人都透著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

姜予漾紅唇輕揚,非常場面化地擠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不用了,沈公子大忙人,也顧不上我。”

她在江南古鎮生活了十五年,即使浸泡了七八年京城的淒楚苦雨,說氣話都脫離不了吳儂軟語。

很快,說不上是不是這番話激怒了他,總之沈弋不動聲色地按滅了那支煙,站起後朝她走過來。

男人寬闊的手掌貼著腰線,如同拍岸的浪,讓她渾身上下一個機靈,一時間哪兒還有困意可言?

“沈弋......”她從唇間擠出兩個字,腦內警鈴大作,作勢要掙脫桎梏。

兩個月沒親近,她才發現管住腦子沒用,身體在他的觸碰下早就敏-感的不行,像是一鍋煮透了的面條,撈都撈不起來。

他並不理會姜予漾約等於無的反擊,一邊虛攬著她,騰出只手來將一雙前端是兔耳朵的毛茸拖鞋拎到她面前。

難怪......她剛剛分了神,一下子走的太急就赤足踩在了用實木鋪就的地板上。

“跟我鬧別扭?”熱氣噴灑在耳廓,能感受得到他聲音裏低低的磁性與拖著的腔調。

話音剛落,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