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姜舒窈是被搖醒的。

意識回籠的一瞬間,後頸的擊傷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她摸摸後頸,看著出現在視野中的謝珮的臉,猛地坐起。

“這是哪?”她警惕地觀察四周。

謝珮泫然欲泣:“土匪窩子。”

姜舒窈看看身處的屋子,不由得的迷惑,這不像土匪窩,分明就是見簡陋的小佛堂。

謝珮為姜舒窈解答了這個疑惑。饒是她再天不怕地不怕,此等處境下也被嚇得聲音顫抖:“我看到他們殺人,然、然後把頭發剃了,換上了死人的僧袍。”

姜舒窈沉默了幾秒,突然伸手把謝珮的發髻搓亂,順手摸了她一臉黑灰。

謝珮一愣,本來就想哭了,被姜舒窈這麽一搓,差點沒嚎出來,強忍著怒氣道:“你幹嘛!”

姜舒窈又往她臉上抹了一下,謝珮更氣了:“我會還手的!”

話音剛落,門鎖傳來響動,謝珮渾身一僵,立馬熄火。

木門打開,換上僧人衣袍的匪徒走進來,除了為首的那個,其他的都眼帶兇意,渾身戾氣。

“你們是哪家的女眷?”

謝珮下意識想擡出謝國公府的大名,話到嘴邊,看到匪徒滿身的殺意,頓時沒了底氣。

“謝國公府。”她正猶豫著,耳邊傳來姜舒窈的聲音。

謝珮連忙扯扯她的衣袖。

對面為首的匪徒沉默了一下,旁邊的人立馬出聲道:“大哥,管她什麽府的,那個女的殺了咱們三個弟兄,不能放過她們。”

聽到了有關周氏的信息,姜舒窈心裏一緊,屏住呼吸。

為首的匪徒並未同他們一般憤怒,反而沉了臉:“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還有臉說。”

打不過?看來周氏是性命無憂了。

姜舒窈松了一口氣。

“大哥,那你說她倆咋辦,我們可不能再引人注意了。”

姜舒窈感覺到了殺意,渾身繃緊,突然開口道:“其實我們也算不得謝國公府的女眷。”

男子擡頭看向她,目光沉沉。

姜舒窈瑟縮著,聲音顫抖:“我、我只是一個通房罷了。”

謝珮沒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她。

眾人皆是一愣。

她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莫名地打散了空氣中的殺意。

姜舒窈擡袖擦掉眼角邊不存在的淚水,面容苦澀,似嘆息似自嘲:“您看我這副模樣,怎會是個正妻,左不過玩物罷了。”

謝珮:?!

若不是此刻的處境太糟糕,她一定會為姜舒窈隨口拈來的謊話倒抽一口氣。

為首的男子和其他粗魯的匪徒不同,他落難前也是貴人的幕僚,見過世面。

姜舒窈發髻散亂,半擡著頭,即使臉上臟汙也掩不住那份張揚的妖嬈眼裏,垂眸時眼尾飛揚,靈動嬌艷,和高門主母的長相毫不沾邊。

到了這份兒上,姜舒窈也豁出去了,跪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道:“若不是長兄重病要喝藥,我也不會自甘下賤去做勞什子通房,今日這一遭,是劫也是運,求大哥留我一條賤命,家裏父兄還等著我拿銀兩回家救命。”

剛才這群人進來,唯有為首的男子眼中沒有邪念,姜舒窈觀他姿態神情似乎是不屑與這群粗人為伍,反正下場不是受辱就是死,何不豁出去了試一試?

她嗚咽著道:“謝國公府的二爺就是個禽獸,養了一院子女人全拿來作踐取樂,高興了打一頓,不高興了也打一頓,打完了還要讓大夫開傷藥養著以供下次再打,連上香也要帶上我們以虐打取樂。”

她說的情真意切,悲憤痛楚,連謝珮都差點要信了。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這、這說的是她的二哥吧?

男人最貪戀權與色,也最容易被權與色拿捏。

見到美人落淚,哪怕是剛才起了殺心和邪念的匪徒也心一軟。

“那些高門大戶從不把我們平民百姓當人看。”姜舒窈憤恨道。

她這麽哭訴,把匪徒們淩辱的念頭徹底哭沒了。大家都是貧苦出身的,聽她這麽一說,再想想自身遭遇,竟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但這只是對大腦一根筋的匪徒有用,為首的男子面色不變,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顯然並未消除某些心思。

“你說你家中貧苦,怎麽會養出這般皮肉?”

謝珮在一旁聽著,瞬間冒起了冷汗。

姜舒窈卻又開始哭起來,道:“若不是生得與富貴人家的小姐差不多,我哪能被賣進謝國公府呢,得虧這般,兄長的病才有救。”

“行了行了,哭哭啼啼的,爺腦仁都被哭疼了。”旁邊一匪徒打斷道。

姜舒窈收了聲,小心翼翼的模樣確實是像個謙順卑微的女人。

“大哥,要不等會兒再說咋解決她們吧。餓了一天了,咱們先找點東西墊墊肚子。”

謝珮抓著姜舒窈袖口的手松了松,有種劫後余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