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魔(第2/3頁)

他是盛煜的貼身護衛,與其兄長盧璘一道跟著盛煜出生入死,形影不離。如今他形單影只地站在那兒,又是守在她的馬車旁,魏鸞不免詫異。

待盧珣行禮時,便問道:“主君今日沒出門麽?”

“回稟少夫人,主君已經去了衙署,聽說少夫人今日要出城賞梅,吩咐屬下留在府裏,護少夫人周全。”盧珣說著,躬身再度朝她行禮,態度頗為恭敬。

但魏鸞看得出來,他對這事兒並非完全甘願。畢竟能護衛盛煜走南闖北的,必定能耐出眾,給她當隨行護衛著實大材小用。且盛煜雖重權在握、尊榮顯赫,實則走在刀尖上樹敵不少,動輒便有潛藏的兇險,盧珣豈會放心?

遂含笑道:“我只是出城賞花而已,主君的安危更要緊。”

盧珣紋絲未動,沒有回去復命的意思。

見魏鸞目露詫異,他仿佛也有點懵,旋即明白過來,解釋道:“主君身邊還有家兄和玄鏡司的兄弟們,少夫人不必擔憂。從今往後,屬下就是少夫人的隨身護衛,尋常在南朱閣外值守,少夫人出門時吩咐屬下隨行即可。”

魏鸞愕然,旋即頷首道:“那就有勞了。”

拖著裙角進了車廂,仆婦隨車而行,盧珣果然翻身上馬跟在車旁。

染冬見狀,有些擔心,“主君以前從不問少夫人出門的事,今日忽然派他來,莫不是近來不大太平?不如咱們多帶點人,有事也好應對。”她生於武館,後來家裏遭難到敬國公府當丫鬟,魏夫人瞧她拳腳身手好,特地挑出來保護魏鸞,對此格外敏感。

魏鸞倒不覺得。

若果真外面不太平,以盛煜的謹慎,定會讓她改日賞花,不必非趕著今日去。何況,盧珣方才說往後他會是她的貼身護衛,顯然是盛煜有更長遠的打算。

想必還是昨夜那番交談後,盛煜有了顧忌,才會作此安排。

魏鸞心裏有暖意湧起,抿唇笑了笑。

馬車駛出深巷,在朱雀長街等周驪音來會和。

那位出宮不像她出府容易,到章皇後跟前回稟時難免被拖延片刻,魏鸞也不著急,掀起側簾瞧長街兩側的店鋪。在京城長大,自幼出入宮廷,這些店鋪的來龍去脈她都頗為熟悉,目光越過錦緞莊、首飾鋪子,最後落在賣玉器陳設的何記。

這家店開在朱雀長街,背後東家是皇親國戚,工匠也是出類拔萃之人。

鋪子裏的珍寶器玩自不必說,單論擺在門口招客的,也都頗為貴重。

內有座黃龍玉雕的貔貅,昂首朝天,威武祥瑞。

輪廓與北朱閣裏那方沉香木駿馬頗像。

魏鸞看了兩眼,不由想起昨日去南朱閣時,在盛煜書房裏看到的滿架木雕。當時雖匆匆一瞥未能細看,但能擺在外書房的東西,定不會比她屋裏的駿馬差。她一直好奇盛煜究竟是怎麽淘到那東西的,卻沒能從他嘴裏問出究竟,不如……

她瞥向馬車斜後方,看到盧珣策馬而立。

“盧珣。”魏鸞召他近前,緩聲道:“南朱閣裏擺著好些木雕,攢了很多年吧?”

“陸陸續續攢了七八年。”盧珣如實回答。

魏鸞便頷首,“真不容易。都是哪兒淘來的?”

盧珣神情稍頓,微微遲疑了下。

換在從前,他絕不會對外人透露半點關乎盛煜的事,不論要緊與否,是自幼練就的謹慎使然。哪怕面對盛老夫人的問詢,也是如此。但魏鸞畢竟與旁人不同,她是曲園的少夫人,盛煜頗為照拂的妻子。

盛煜那樣冷硬端重的性情,能親自帶她去玄鏡司,為她犯禁闖北苑,去北朱閣前特地換衣裳打扮,甚至派他做貼身護衛,不許她有半點閃失。

這女人在盛煜心裏的分量很重。

盧珣拱手,頗恭敬地道:“都是主君抽空雕的。”

“他自己雕的?”魏鸞呆了。

“確實是出自主君之手,無一例外。”

盧珣說到末尾時,神情裏竟藏了與有榮焉的小驕傲。

這回答是魏鸞始料未及,片刻後也自失笑。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盛煜那樣位高權重、公事繁忙的人,竟還有這等本事。雕琢講究個細致耐心、凝神沉穩,軟木硬石各有不同,刀鋒力道稍有偏差都不行,要想做得美觀而別具一格,頗需要些天賦。

盛煜還真是文武兼修,深藏不露。

也難怪她將那沉香駿馬擺在書案時,盛煜曾兩度特地問及,泰然聽她誇贊,當時他的神情瞧著水波不起,心裏定是暗暗得意呢!

這般胡思亂想,沒多久周驪音的車駕趕到,遂出城去賞花。

寶林寺的梅花果然開得很好。

周驪音興致勃勃,看完後親自挑了幾支折在瓶中,教人藏在馬車裏好生捧著,欲回去送給章太後、章皇後和東宮太子。因怕梅枝被風吹壞,還征用了魏鸞的馬車,將她拉到公主的那副鸞鈴厭翟車裏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