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挑撥(第2/3頁)

永穆帝穿著常服,扶章皇後起身,又朝魏鸞擡擡手,隨口笑問:“誰惹鸞鸞不高興了?”

語氣熟稔平淡,全然親和的長輩姿態。

魏鸞心頭微動,自知沒逃過這雙銳利老辣的眼睛。

她在蓬萊殿遇見永穆帝是常事,年幼的時候,甚至還會趁永穆帝心緒不錯時軟糯糯的撒個嬌,跟周驪音一道,逗得皇帝龍顏大悅。如今她懂事了,在九五之尊跟前自是不敢放肆,只起身婉笑道:“沒人敢招惹我,只是些小事,讓皇上擔心是鸞鸞的不是。”

旁邊章皇後亦笑道:“女兒家的小心思罷了,有臣妾呢。”

說著,忙命侯在殿外的女官奉茶。

魏鸞猜得帝後是有事要說,便即拜辭。

誰知永穆帝衣袖微擺,竟叫住了她,說是待會還有幾句話叮囑,讓她別急著出宮。

魏鸞稍感意外,出正殿後在偏殿候他。

沒過多久,永穆帝就出來了,章皇後送他至殿外,夫妻間有說有笑,瞧著頗為和睦。見魏鸞在偏殿前候著,永穆帝便招招手,出了蓬萊殿後也不乘肩輿,冒著深冬微寒的風徒步往麟德殿走,問魏鸞嫁入盛家後處境如何。

魏鸞便說盛家長輩慈愛,妯娌和睦,一切順遂。

“盛煜沒欺負你?”永穆帝又問。

“他待我也很好的,比預想的還要好。”

永穆帝似笑了下,黑底繡金的天子冠服襯著滿身的端凝威儀,神情倒是流露幾分慈愛,道:“盛煜是朕的左膀右臂,做事偶爾張揚,在外打拼慣了的人,心思不夠細膩。這門婚事是朕所賜,你也是朕看著長大的,對誰都不能偏頗,他若有做得不妥之處,盡可跟朕說。”

“皇上放心,真的沒有欺負。”魏鸞莞爾。

出閣之前,她確實擔憂過婚後的處境,畢竟盛煜鐵石心腸的名聲在外,怎麽看都不像能溫柔體貼的人。不過成婚數月,夫妻雖還未有肌膚之親,盛煜起初的態度也頗疏冷,但言行之間對她並無半分輕慢。

她在府外碰見麻煩時,他還會撐腰維護。

而曲園之內,仆婦恭敬、祖母慈愛,金豆之約未盡,盛煜便已兩度帶她探獄,暗裏護著兄長的周全,又將貼身的盧珣給了她,著實十分妥帖。甚至那晚她畏冷不適時,還給她當了一整夜的暖爐。

魏鸞想著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微笑出自內心,全無掩飾,盡落在永穆帝眼中。

皇帝心底的猜測被印證,不由暗暗皺眉。

……

冬至宴席上盛煜私闖北苑的凝和樓時,永穆帝就覺得不對勁。

親手培養出所向披靡的寵臣,他很清楚盛煜的性情,這麽多年打磨歷練,行事決斷強硬,亦穩妥持重,甚少在要緊事上落人口實。私闖宮禁毆打太子這種事,盛煜從前絕不會做——他有無數種法子算賬,無需如此魯莽。

但因為魏鸞,盛煜破例了。

不過那次是太子有錯在先,永穆帝點到即止,並未苛責盛煜。

直到前陣子盛煜提出要拿魏知非回京。

以永穆帝的毒辣眼光,自然明白這看似刑拘實則保護的意圖。因不欲過早暴露鋒芒,且在章家的地盤帶走魏知非著實不易,他當時便否了。誰知盛煜執意如此,君臣二人為此爭論了半天,雖然盛煜最終說動了永穆帝,畢竟令他不豫。

永穆帝也愈發覺出端倪。

當日盛煜信誓旦旦地說要破除心魔,如今看來,這心魔非但沒破除,反倒是變本加厲。

先是魏嶠,後是魏知非,盛煜為了魏鸞屢屢退讓留情。

——早已違背了賜婚的初衷。

永穆帝不是沒年輕過,思前想後,琢磨著這事興許跟魏鸞的態度有關。

看今日魏鸞的言辭神情,他猜得果真沒錯。

盛煜有意庇護,魏鸞亦心存感激,投桃報李,這麽個嬌滴滴的美人鋪出溫柔鄉,盛煜又不是超脫世俗的高僧大德,哪還抵得住?搖擺的火苗上澆的不是涼水,而換成了油滴,自然會讓心魔愈燒愈烈。

永穆帝覺得頭疼。

當初他答應賜婚時,以為魏鸞鐘意於太子,以盛煜的高傲性情,瞧出她情之所系後定會收心斂性,適可而止。卻原來他低估了這姑娘的心性,錯估了婚後的情形。

事已至此,後悔自是無用的。

永穆帝不動聲色,關懷起盛家和魏家兩位老夫人的身子骨。

魏鸞只說長輩無恙,多謝皇帝記掛。

兩人一道往前朝走,永穆帝不發話,魏鸞便不好開溜,只能乖乖跟在身旁。到了麟德殿前,她不敢貿然跟著,見皇帝招手示意才懷著疑惑進去。

這是決斷朝朝政的地方,她除了隨盛煜謝恩的那次,從未來過。

今日永穆帝帶她進殿,是何用意?

心裏揣度不定,因永穆帝拿出幾冊禦制的書,讓她挑兩本回去給盛煜,魏鸞不敢怠慢,掂量著輕重挑揀。還沒完事呢,外間忽然傳來內侍的稟報,說玄鏡司的盛煜辦差回來了,就在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