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默契(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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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盛煜,正端坐在南朱閣的圈椅裏。

他身上傷勢尚未痊愈,原本應當臥床靜養,只是困在屋中著實憋悶,加之今日虞淵讓盧璘遞信,說有要事稟報,遂讓魏鸞扶著去了南朱閣——魏鸞留在正廳賞玩滿架的石雕木雕,他則屈尊去了側廳,聽副統領虞淵稟事。

虞淵所說的是藥金的事。

那晚魏鸞撿回金條後,盛煜便讓盧璘拿出去,交由虞淵徹查,若果真是藥金且與章家有關,知會他一聲,而後奏稟永穆帝即可。

虞淵奉命找人辨別,果真是藥金。

問過兵馬司,得知那日街上鬧哄哄的完事後,道士已被章家小管事帶走。玄鏡司眼線遂順蔓摸瓜,趁著章家防備不算嚴密,將道士劫走,帶進玄鏡司一審,道士雖擅黃白術,卻沒吃過苦頭,不消多用刑,便招了個幹凈。

原來他最初學黃白術,是為煉丹求藥,兩年前有人打聽到他極擅此術,便將他強行帶到了京城往北五百裏處的一座山谷。裏面荊棘密布,荒無人煙,懸崖深處卻別有天地,可供他大量煉制藥金。

藥金多被運走,也有許多留在道士手裏。

後來他漸漸厭煩,便卷著成堆的金條進京,打算豪賭一番後仍回去做閑雲野鶴。

誰知失了手,落到這般境地。

至於那日維護他的章家小管事,道士其實並不認識。

不過煉藥金的地方原本在隴州都督轄內,當時的都督是興國公,那章家小管事雖在京城,卻能僅憑道士的身份猜出那是藥金,打點兵馬司後將道士藏起來,這背後千絲萬縷的聯系不言自明。

虞淵遂孤身入宮,將此事面奏給永穆帝。

“皇上說玄鏡司樹大招風,且統領被人刺成重傷,暫且不宜再碰此案。皇上會將此案交予刑部,由梁王親自督辦,咱們靜候消息即可。”虞淵見盛煜皺了皺眉,又解釋道:“皇上的意思是此案並不復雜,讓梁王大張旗鼓的辦,是想將他們架在火上烤,不急於求結果。”

這般安排,是為掀起百姓和朝堂聲討的聲勢。

盛煜沒再多說,問過衙署裏要緊的事,仍讓虞淵悄無聲息地離開。

待周遭安靜,他仍坐在椅中沉眉思索。

好半天,忽聽門外盧璘跟人說話,擡起頭便見弟弟盛明修大步走了進來。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沒說幾句話,盛明修果然將話頭轉到盛聞天所說的兩家舊怨上。盛煜自不會透露風聲,只說此事幹系甚大,讓他聽父親的便可,等時機成熟自會知情,命他不許再多打聽。

盛明修蔫蔫地答應,甚是失望。

盛煜猶不放心,“這事沒跟長寧公主說吧?”

“當然沒有,我又不傻!”

盛明修躺在圈椅裏,又成了前兩日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件事上,盛煜畢竟愧對他。

不過這事沒得商量,遂摸著弟弟的喜好,安慰道:“宮裏有位姓余的畫師,極擅仕女圖,我已說服父親,回頭請他教你作畫。這是過了明路的,往後不必再藏著掖著,也不必怕父親責備。”

盛明修驚喜過望,“當真?”

見盛煜挑眉頷首,當即興奮起身道:“多謝二哥!不過余畫師就算了,今日我去京郊找到了時畫師,他答應指點我作畫。既然父親不阻攔,往後我盡可放心去跟他請教!二哥不知道,時畫師當真是慧眼如炬,點石成金……”他後晌得時虛白點撥,許多地方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這會兒說起來,自是滿腔興奮,滔滔不絕。

一番吹捧,就差說時虛白是神仙下凡了。

盛煜聽得面無表情。

忽然想起來他這兩晚之所以孤枕難眠,也是因時虛白橫插一腳,令他胸口憋悶,試探魏鸞心意時失了分寸,難以自持地吻她,以至撕裂傷口,被魏鸞強行扔著獨自睡。雖說時虛白給藥金是好意,追根究底,也有罪魁禍首的嫌疑——偷畫魏鸞的傳聞絕非空穴來風,那畫師居心叵測著呢。

偏巧盛明修尊崇他,就差奉為神明頂禮膜拜。

盛煜瞧著滿臉興奮的弟弟,沒忍心打斷,只等他說完了,才悠悠開口。

“時畫師技藝如何,智者見智。不過那句‘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出自陸士衡的《文賦》,你連這都分辨不清,誤認為是詩,可見讀書時粗心疏忽。縱使父親允準你學畫,也不可丟了學業,別整天玩物喪志!”

這般態度,可跟從前迥然不同。

畢竟以前盛煜對他甚是縱容,幫著擋了不少盛聞天的教訓斥責,就連他偷看春宮圖的事都瞞著,還是頭回說學畫是玩物喪志。

盛明修不自覺摸了摸鼻子。

他又不慎招惹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