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秋宴(第2/3頁)

她握住盛煜的手,摩挲到手腕。

那串從雲頂寺求來的佛珠就在他腕間,觸手溫潤。從前最嫌累贅的男人,自打戴了這串佛珠後就沒摘下來過,時日漸長,偶爾看他沐浴時腕間光禿禿的,反而會令她不習慣。她捧住那只手,勾出暖融笑意,“遇難成祥,逢兇化吉。”

她定會進香禮佛,祈他平安歸來。

盛煜凝眸,鄭重頷首,“放心。”

隔著鎧甲擁抱彼此,魏鸞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下,“再去看看阿姮吧。”

肅州兵強馬壯,想要平息叛亂,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兩地相隔時,繈褓裏軟乎乎的女兒定會令人記掛。盛煜擡步去廂房,原以為只知道吃和睡的小阿姮應還在睡覺,誰知到了跟前,她竟然剛醒過來,也沒哭鬧,剛由奶娘換完尿布,躺在小搖床裏任由擺弄。

盛煜盔甲冷硬,沒去抱柔軟嬌小的孩子,只躬身俯首,在她額頭親了親。

小阿姮眨巴眼睛,挪了挪腦袋。

“乖乖等爹回來。”盛煜低聲,哄得耐心。

腿腳像是被禁錮在那裏,有些挪不開,他忍不住又側臉,去蹭她臉蛋。小阿姮裹在繈褓裏,兩只小手輕輕攥著,大概是剛睡醒肚子餓了,看到有東西湊過來,忽然咿咿呀呀的張嘴去咬。可惜那張臉硬硬的,也沒多少肉,不是熟悉的溫柔香軟。

她癟癟嘴,嫌棄地偏過頭。

唯有盛煜臉上殘留奶香的口水。

旁邊魏鸞忍俊不禁,吩咐奶娘先喂將小阿姮喂飽,而後擡袖將女兒糊在盛煜臉上的口水擦去,送他出府。

……

將士出征之日,永穆帝親自送行。

京城裏的百姓起初還有些惶然,怕曾經蹄鐵收復邊疆的章家會勢如破竹,南下攻到京城,聽見陸續傳來的好消息後,倒漸漸安生。於是除了朝堂忙著調運糧草、安穩邊境,尋常百姓的日子仍過得安穩富足。

因重陽時滿城風雨,未能盡興登高,趁著這兩日秋老虎駕臨,天高雲淡,紛紛登高賞秋。

皇宮裏,淑妃也辦了場賞秋宴。

其實按從前的慣例,每逢秋高氣爽時,永穆帝會鑾駕出宮,率群臣將士去京郊射獵。不過去歲此時,正逢朝局動蕩,周令淵母子暗謀篡位,永穆帝忙著應對宮闈之禍,只字未提。今年即便京城裏還算安穩,外頭卻打仗呢,那還能秋郊射獵?

遂由淑妃出面,在北苑辦場賞秋的小宴便罷。

除了公侯重臣的女眷和誥命外,出征肅州的將士女眷亦受邀赴宴,魏鸞自然不例外。因永穆帝數月沒見阿姮,又不好再次微服出宮探望臣子住處,便讓淑妃傳了口諭,許將士女眷帶子嗣入宮,共沐皇恩,算是額外的恩典。

魏鸞聽得口諭,只覺永穆帝煞費苦心。

不過既已猜出盛煜的身份,皇帝如此行徑也在情理之中。

待得秋宴之日,便抱了阿姮入宮。

算起來,魏鸞已有許久沒去北苑了。出閣之前,北苑幾乎是她跟周驪音最愛去的玩耍之地,每月裏能跑三四回,後來嫁進曲園後,每回入宮都是以盛少夫人的身份,便甚少再踏足。事實上,自打去歲從東宮被盛煜救回後,她也一年沒入宮了。

而今再踏宮門,感受多少是新奇而輕松的。

至少,無需再朝章氏姑侄行禮。

魏鸞腳步輕快,高堆的雲髻間裝點了精致花鈿,簪了盛煜送她的那支極華貴的鳳銜珠釵,耳畔垂著紅玉磨成的耳墜,黛眉杏目下,雙唇點得嬌艷。國喪將盡,穿戴上已無太多忌諱,名貴錦緞裁剪得合身,環佩壓住玉白的襦裙,上面拿金線繡了菊花暗紋,秋陽下華彩搖漾。

許久未赴宴席,甫一露面,仍明艷照人。

宮裏不像在外隨意,她既帶了染冬隨行伺候,又有奶娘抱著小阿姮,盧珣便不好進去,只在宮門外候著。同樣受邀的魏夫人與伯母敬國公夫人結伴而來,瞧見魏鸞身旁的繈褓,忍不住過來,先逗弄小外孫女。

而後相伴入宮,途中盡是熟人。

雖說章氏與太子齊齊獲罪,鎮國公府和定國公府都已傾塌,魏家卻在前年的陰霾後撥雲見日,仍巋然而立。甚至在不久前,永穆帝因頗賞識魏嶠的學識,還給他升了官職,雖說不及先前在兵部的品級,但敬國公府門楣不倒,女眷便仍尊榮。

到得北苑設宴的永寧樓,淑妃亦含笑招呼。

永寧樓建在高台上,周遭視野開闊,可俯瞰北苑大半的景致。今日既是賞秋之宴,且秋陽高照頗為和暖,淑妃便命人將周遭的槅板盡數拆去,擺上長案蒲團,坐在樓裏時,四面闊朗,可將周遭景致盡收眼底。

魏鸞的位次在魏夫人下首。

論理,盛家並無半點爵位在身,魏鸞亦未冊誥命,身份不及周遭侯府、伯府的夫人們。不過她畢竟出身優渥,且有公主伴讀的身份在身,淑妃有意擡舉照拂,將她安排在近處,旁人亦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