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5頁)

他看著秦秾華,若有深意道:“……以公主的聰明才智,實在不像是羊肉沒吃到,反惹得一身騷的人。”

秦秾華不以為意,低頭一笑。

“無妨,人不能自私到以為別人不自私。學府的作用只是啟蒙百姓,培養人才,若我的私學培養出人才,人才卻不願為我所用,這也非他人之過,而是我之過。”

“公主仁德……只是,老夫自己的人生也沒有過好,實在不願誤人子弟。”老翁牛飲盡第三碗酒,眼神已十分迷離:“公主請回吧……告訴所有人,李靜容死了……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假如這是你心中所願。”

秦秾華從凳子上幹脆利落地起身。

“我已三顧茅廬,若先生確實不願出山,我不會勉強。只是,我想請教先生一個問題。”

“……”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這是前太子一生都在貫徹的信念。”秦秾華輕聲說:“李靜容,世人忘記了東宮,連你也要忘記嗎?”

她不去看李靜容顫抖的酒碗,轉身往外走去。

“等等。”李靜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公主既說不是為任何人而來,那這個任何人——包括公主自身嗎?”

“包括又如何,不包括又如何?”

“如果包括,那麽老夫也有問題想要請教公主。”李靜容碰翻了酒碗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他撞開凳子,起身問道:

“在你心中,何為仁政?”

“寬以濟猛,猛以濟寬。”

李靜容又問:

“何為控人之道?”

少女唇角輕揚。

“不過名韁利鎖。”

李靜容追問:

“何為君王?”

這一次,秦秾華沉默片刻。

她一字一頓,緩緩道:“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少女清澈沉靜的聲音流淌在昏暗的破屋中,泠泠月光,照在李靜容深深動搖的臉上。

秦秾華再未停留,徑直走出李宅。

通體黝黑的馬車的路邊安靜等待,秦秾華上了馬車,醴泉問:“啟程回宮嗎?”

“再等等。”她道。

許久後,破屋中沖出一名小童,他張望兩眼,發現路邊的馬車,滿臉驚喜奔來。

“我、我家先生說,願意出山相助!”

駕車的獨眼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小童有些忐忑,就在此時,馬車窗戶中伸出一只蒼白的纖纖玉手,遞給他一張絳紫令牌。

“三日後的申時,讓先生來潯陽樓天字號見我。”

小童接了令牌,看著玄色馬車在眼前漸漸駛遠。

……

三日後,李靜容懷著忐忑的心情,乘著牛車來到潯陽樓。

在潯陽樓等他的,除了玉京公主,還有一名身穿鼠背灰色圓領袍,四十歲上下的男子。

“在下國子監監丞江德量,見過先生。”男子恭敬起身,朝他揖手行禮。

李靜容打量著他,道:“你認識我?”

“先生的大名如雷貫耳,是所有讀書人的榜樣,在下也神往已久,有幸在殿試時見過一面,只是沒有機會深交。”

“榜樣就不必了,以我為榜樣,難有善終。”李靜容揮了揮手,在秦秾華首肯後,坐到圓桌下首。

“二位都知道我有心創辦一所新學了。”秦秾華開口道:“我打算請李先生擔任院長一職,江先生擔任副院長一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不敢擔公主一聲先生。”江德量揖手道:“即是陛下和公主所托,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既是院長,老夫需要做些什麽?”李靜容問。

“現階段,先生只需由起草招生簡章,我會通過皇榜,將招生簡章向全國州府公開,在開學前,副院長只需監督學園建設,規範學規。”

“公主想借皇榜之力為新學招生,恐怕會引起朝廷諸臣的反對。”李靜容說:“別的不說,穆世章就會第一個反對。”

“如何說服他們,便是我的事了。先生只管寫出一篇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簡章,細微末節之處,交給我來處理即可。”秦秾華笑道。

“可是……”江德量神色猶豫:“不提有多少州府會陽奉陰違,就是百姓,有心關注皇榜的又有多少?”

“還有生源的問題也不容忽視。”李靜容說:“願意背井離鄉來到京城讀書的必然只有少數不必為生計所愁,以及別有用心之人,與其如此,還不如派人去周邊郡縣尋找可用之才。”

“無妨。”秦秾華微笑道:“皇榜本就是給新學的反對者看的,真正的求賢令,早已發往大江南北。”

兩人露出不解神色,秦秾華一個眼神示意,身後侍立的宮女立即拿出幾本封面畫著小人的演義。

李靜容多年不問世事,拿到書也一頭霧水,還是江德量看了一眼就問道:“這是既明書坊的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