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伯邑考

正值春日, 汜水關外景色繁華,春光晴爽,花柳爭妍。正是芳草綿綿鋪錦繡, 嬌花裊裊鬥春風。

一片的繁華景致中, 只見那青年, 豐姿都雅, 目秀眉清。便是仰頭問話雲上, 也是一派的溫柔爾雅。風塵仆仆,卻不見半點俗氣。與那春日光景, 相得益彰。

嬋玉降下雲頭, 飄然而下。一襲紅裙宛如天邊赤霞, 翩翩於白雲上,仙姿絕色。

隊伍裏的將士或多或少面上都有驚嘆驚艷之色, 獨那伯邑考目光清明, 似一汪清泉,半點不亂。倒讓人好感倍增。

嬋玉笑著答道, “我乃東海修士, 欲往三山關而去。”

伯邑考下馬, 略有些疑惑, “汜水關在西, 三山關在南。仙子竟是從東海而來麽?”

嬋玉聞言一臉鎮定, 絲毫看不出她是走迷了路,辨不清方向的窘迫。

一臉的雲淡風輕,道, “方外之人,馮虛禦風,雲遊五湖四海。何拘於東南乎。”

伯邑考聽得這般逍遙言論,拱手稱贊曰,“真乃得道真修。敢問仙家道號?”

嬋玉但笑不答,反問他,“你自稱伯邑考,可是西伯侯之子?”

“正是。”

伯邑考語聲溫和,坦然陳述,“只因我父被羈羑裏,臨行前雖蔔算過七年方歸。然這些年了無音訊,也不知老父身體安康與否。

人子者於心不忍。遂去朝歌城,攜帶祖遺三件寶貝,欲向大王進貢,以贖父罪。”

聽得西伯侯被羈羑裏城,嬋玉一時恍然。

憶起早年自己隨鄧秀太鸞去朝歌那一遭,可不正巧碰上過西伯侯獲罪被羈羑裏城麽。為此,還在朝歌多耽擱了幾天。

而後拜師聽道,昏迷半載,學道五載。時光匆匆,竟是過了六年了。

仔細想想,當初那西伯侯姬昌還送了自己一塊玉玨當見面禮,也稱得上是段善緣。

又聽得伯邑考說姬昌臨行前蔔算到七年當歸,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來,自己昔年在陳塘關時還曾遺憾過沒能跟西伯侯學一手蔔算之術。

這念頭一憶起,頓時像一把小勾子勾住了心肺。

想學!特別想學!

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緣由,只是特別想學西伯侯的蔔卦之術,直覺會有些助益。

嬋玉暗道,這莫非就是修士所謂心有所感?

心念急轉,卻是將原本只打算問個路就走的計劃稍稍做了調整。

擡起頭,對伯邑考道,“吾觀世子一片孝心,甚是感懷。若世子不棄,願往羑裏城去一遭傳個音信,以告世子孝敬之心。”

伯邑考聞言先是驚喜,而後遲疑,“若真能如此,伯邑考自是感激。然此凡塵俗事,怎好勞煩仙長。”

嬋玉擺手,曉得不報上家門伯邑考也不能相信自己,故而坦誠道,“世子不必擔憂吾之來路不明。實不相瞞,小妹俗名鄧嬋玉,乃是三山關總兵鄧九公之女。昔在朝歌與姬伯也曾有一段善緣,喚過一聲伯父。這些年在東海金鰲島學了些道法,當不得大用,傳個音信卻是簡單。”

“原來是鄧公之女。”

青年眉眼舒展,態度親切許多,誠懇道,“既是妹妹,本不該勞煩,但我父受牢獄之災六年有余,了無音訊,伯邑考實在擔憂。便厚顏請妹妹走上一遭,姬氏感激不盡。”

嬋玉有心要學姬昌蔔卦,便也應了這兄妹之稱。

“不過舉手之勞,哥哥何須言謝。”

繞是問明了羑裏城的方位,以空間挪移遁法從汜水關到羑裏城,還是迷路了幾次。

畢竟空間之法,按常理需得大羅金仙才能使用。她一屆金仙,能取個巧用一用,終究還是定位不了太遠的位置。

嬋玉不得已,只好駕雲慢行,一路走一路看,抵達時羑裏城已近黃昏。

又詢問了一下,方才找到囚禁姬昌之處——一處被重兵把守的小宅院。

遂隱去身形,悄然而入。

進得院中,見內室燈火下,映著有三個人影。

一老者端坐撫琴,兩人隨侍,也不知是看守,還是看顧。

看樣子除了人身不得自由,姬昌過的還算不錯。畢竟是諸侯,怎麽也不會與囚犯一同論處。

嬋玉聞得瑤琴聲,峨峨兮若泰山,忽逢得一股清泉,澗若流水。甚是動人。

只聽得裏面姬昌言,“天色已晚,二位將軍可回去安歇矣。”

那兩個將士應聲而出,走出來,便有兩名將士替換他二人,在院中來回巡走。

卻是不得自由。

嬋玉便掐了個法訣,如一道微風,遁入內室。又揮出一道禁制,不叫外面的人聽到動靜。

進得室內,見那老者於小桌前,焚香靜坐。端正閉目,像是在等人。

嬋玉便將伯邑考所托書簡和一小包雜物置於桌上,自己仍是隱身狀態。

問道,“天色已晚,伯侯為何久坐?”

老者須發皆白,然目光清明,老邁沉穩。悠然道,“撫琴時若高山得遇流水,想來有貴客將至,不敢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