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頁)

本來,他們說這簡單省事還輕松,馮主任不太信。

結果,這群恨不得天天宅在辦公室,永遠都不接項目的人,都對這平坦無波的海洋動心,主動請纓參與項目了。

他馬上信了。

馮主任把資料遞給律風,“看來這數據真的有問題。”

“嗯。”律風收回資料說,“所以我才想找點跨海橋的實驗數據,看看究竟差距有多大。”

設計師們垂涎的事少風險小的項目,回到了律風手裏。

杜志學都驚了,“這是律工的項目?”

“到底哪個地方又要建跨海大橋了?”

律風也不介意和同事分享情報,直接說道:“澎洲群島。”

“草!這不可能!”

杜志學賭上自己十年跨海大橋設計經驗,拍桌而起,原地跳得三丈高。

“澎洲群島的台風、浪湧、急流、水速、暗礁、淤泥沉積數據得在上面翻十倍!”

“啊不!至少二十!”

“那兒怎麽能建橋啊?”

做過跨海大橋設計的人,最恨海洋復雜的情況。

水流沖刷橋墩,就必須考慮橋墩腐蝕性壽命期限。

浪湧急流存在,就得想想橋拱間距與水流慣性之間的影響。

而且,跨海橋又要保航道、又要保生態,天空之下飛機航線同時來插一腳,能把設計師烏黑頭發弄掉半壁江山。

最後,再來全年無休七級大風,吹起十米海浪。

那簡直了。

美不勝收。

鉆研了好幾天數據的律風,終於得到了有效進展——

數據有問題,根本不能用。

果然項目委員會給的考察不會輕松,但他沒想到,連數據都假得風平浪靜,任何一個跨海大橋設計師都不會信。

於是,踩著準點下班的律風,路上都在深思。

這到底是委員會放水,讓他設計出方案就準許通過的裙帶關系策略……

還是暗藏在海平面之下南海隧道風起雲湧、紛爭不斷的真實現狀?

殷以喬驅車回家,發現律風竟然在廚房。

可惜,他不是勤勞賢惠地做飯,而是一臉深沉地盯著案板上的青椒,似乎在思考怎麽用它做成一頓美味的青椒拌飯。

“你怎麽了?”殷以喬不得不伸手,把青椒撤下來,換上了解凍的牛排。

律風抓了抓頭發,煩惱地讓開道,靠在墻邊不吭聲。

“項目不順利?同事不配合?設計有缺陷?”

殷以喬隨口問,同時熟練地用油熱鍋。

沒等到律風的回答,卻等到了一片沉默。

情況比殷以喬想象的更嚴重。

可他仍是煎牛排、打好蛋,在有條不紊的做飯聲響裏,等待律風主動開口。

牛排端上桌,律風連切割晚餐都顯得魂不守舍。

終於,他皺著眉出聲道:“師兄,什麽情況才會糟糕到,測量給你的全是假數據。”

殷以喬聽著不太妙。

建築行業的任何數據細微誤差,都會導致難以預料的後果。

計算失誤的承載力,被忽視的風載荷,乃至無法預估的地理環境變化以及暴雪洪澇,全敲響過建築事故災難的警鐘。

更不用說,假數據了。

“國院得到了假數據?”殷以喬的語氣不由自主凝重。

律風有些食不知味,“不,是我得到了假數據。”

雖然南海隧道項目的資料,經過國院傳遞給他,但是毫無疑問,只有他需要這些東西。

那麽,他便會忍不住去想。

如果這也算考驗,到底是誰想考驗他?

翁承先慈祥的身影浮現在眼前,又被他狠狠壓了回去。

律風說道:“我想去的項目有點復雜,聽院長的意思是,裏面很多派系紛爭,各有各的利益,根本不齊心。”

他嘆息一聲,將牛肉塞進嘴巴,咀嚼得兩頰鼓鼓。

直到仔細咽了下去,他才繼續說道:“我不喜歡這種氣氛。”

會議爭吵,甲方乙方。

他在英國學習工作,見過太多這樣的項目,參與的各方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爭辯。

建築要建,但是得完全按照甲方需求。

設計要改,甚至很可能和最初的構想截然不同。

仿佛在這個行業,只有成為傑出一輩,才會獲得尊重。

使他滿心喜歡,又滿身疲憊。

然而,律風回國之後,在國家設計院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支持,見識了最優秀的集體,更明白了“團結一致”的真正含義。

他們可以為了更好的實現橋梁建設,吵吵鬧鬧。

卻絕不會從中作梗,阻止律風去實現一個天方夜譚。

數據是一切的基礎。

沒有數據就不可能有設計,更談不上建設。

他滿懷期待想要進入南海隧道項目,沒想到他面臨的考驗根本不是設計方案。

而是一堆根本不可信任的數據。

因為工作,他們晚飯都吃得沉默且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