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2/2頁)

素月張著嘴巴,差點兒呼出聲,她臉色一變,阮綰便知不好了,心臟一沉,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出聲。

素月紅著眼眶,捂住嘴,點點頭。

“還有多久到慈恩寺?”阮綰深呼一口氣,揚聲問車夫。

只聽一聲揚鞭聲,車夫並未回答。

阮綰臉色刷的白了,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極力克制住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沒有弄清是什麽情況之前,不可大聲呼喊,以免打草驚蛇。

腦袋飛快地轉動著,回想車夫的模樣,好像是個不熟悉的面孔!

阮綰用力攥住素月的手,呼吸也變得沉重。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兒馬蹄聲,阮綰和素月對視一眼,聽那馬蹄聲愈近,直至馬車旁停下,阮綰飛快地將素月拉到自己身後護著,捧起小幾上的茶壺舉高,只要有人開門,她就砸過去。

車廂外,車夫叫了一聲來人:“主子。”

緊接著車廂前板忽然一沉,車門推開,阮綰手中的茶壺高高地拋起砸向車門。

阮綰本是閨中大家閨秀,每日只捏繡花針,攥書畫筆,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那茶壺直直地墜在地上。

顧錚和阮綰同時愣住了。

阮綰面色煞白,胳膊還舉著,唇瓣發抖:“二,二公爺。”

顧錚面色如常地跨過地上的碎瓷片,彎腰進入車廂:“嚇到了?”

阮綰下意識地搖頭,局促不安地收回手,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沒有,妾身沒事兒。”

顧錚將車門闔上,離車門很近的位置坐下,擡眸看她,她不知道她現在就像受了驚的小白兔,瞧她還擋在她侍女身前。

手指微動,用力握住掌心的佛珠,壓制住那一刻的沖動:“車夫是我的人,本無意嚇你,只是有人約你騎馬,不好太過招搖。”

阮綰有些遲鈍地點頭:“哦!好的。”

顧錚笑了一聲,溫醇成熟的聲音在車廂內格外地動聽:“你知道是誰?”

阮綰回神,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失態,閉眼讓自己放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看,擡頭軟聲說:“是幼安?”

不用細想,就知道是幼安,她上回說要教她騎馬的,阮綰想到這兒,唇角微抿,杏眼像兩彎明月。

有人惦記的滋味總是好的。

見她緩過驚嚇,顧錚頷首:“是。”

阮綰聲音天生地柔軟甜嗲,她本意是客氣地道謝,聽起來也像是撒嬌:“勞煩二爺了。”

顧錚挪開眸光應了一聲。

車廂內恢復安靜,馬車平穩的行駛,兩人各自坐在兩端,素月默了默,起身將瓷片收拾到食盒中。

“我中午飲了酒。”顧錚驀地開口。

阮綰明白他在解釋他為何坐馬車,而不是騎馬:“應該的,您方才騎馬已是極危險,若不是因為我……”

“阮綰!”顧錚忽然喊住她。

阮綰立刻噤聲。

“我們是一家人,不必這麽客氣。”顧錚說。

阮綰似乎聽他嘆了一聲氣,連忙說:“妾身明白。”

來京城的路上,他就很照顧自己,現在她是他弟弟的遺孀,他對她更加寬待,她都明白的,他……

他一直很好。

阮綰垂眸,卻無意間瞥見他手中的佛珠,這回看清楚了。

顧錚察覺到她視線,眼皮一跳,想往腕中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微微一笑,一貫的儒雅,攤手給她看,十分坦蕩。

那佛珠下面墜著的絡子原就十分眼熟,這回看清了,阮綰想起來了,是成親第二日敬茶時,當著所有人的面送給作為兄長的他的。

已經有兩年了,阮綰張了張嘴。

“這絡子不錯,看習慣了,便沒再摘下。”顧錚溫和地說著。

他說他喜歡這條絡子!阮綰一面欣喜,一面又緊張,她聽到自己說:“瞧著有些磨損了,國公爺若是喜歡,妾身下回再給您送一條。”

“那就麻煩了。”顧錚輕聲。

阮綰咬著唇,看著他,柔亮的杏眼仿佛有未說完地話。

顧錚心有一震,沉穩的面上有他自己還不曾察覺到的期待。

“還用緇色的絲線嗎?”

顧錚說不清心中是失望還是遺憾,低聲:“嗯。”

兩人都是安靜克制的人,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會主動開口,接下來的車廂更加冷清了,阮綰卻覺得心中像是灌了一罐蜜糖,很甜,很滿足。

沒過多久就到了馬場,阮綰做慣了馬車,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駿馬,素月扶著她的手,踩在軟軟的草地上,跟在顧錚身後。

顧錚步伐有意放慢,讓她多看看。

阮綰目不轉睛地看著遼闊的馬場。

偌大的草地,阮綰眼眸卻一下子就鎖到了幼安的身影。

那個滿是自信,叫嚷著自己騎術很好,能教她騎馬的小姑娘正騎在一匹只要伸直腿,腳就可以踩到草地的小矮馬背上,慢吞吞地朝她而來,一臉興奮地揮著手,笑容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