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母親。”顧錚與阮綰齊聲請安。

顧老夫人面上一派慈愛, 笑著讓他們落座,可心裏頭怎麽都平靜不下來,但仔細觀察他們, 又並無不妥之處。

顧老夫人手指撫摸著阮綰遞給她的抹額,她一手靈巧的繡活,挑不任何毛病, 素日裏性子也溫婉,是個好孩子。

顧老夫人鎮定下來,錚兒多年征戰, 無妻妾子嗣,獨身慣了, 阮綰又正值青春, 花骨朵兒似的, 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看著登對, 也不怪人多想。

不過錚兒向來恪守禮制,端正穩重應是她多慮了。

閑聊了幾句, 各房來正堂用晚膳,顧錚這幾年性子溫和了許多,不似以前古板, 出手又大方,惹得家中子侄們十分愛敬他。

大夫人笑著把兒子抱過來:“你二叔忙碌一整日了,不許纏著他。”

畫面其樂融融, 也有人敢打趣了:“二爺在外操勞忙碌,回府後,院中冷冰冰的一個人,也該早些考慮娶個夫人了。”

“等二爺成家有了小世子, 你們幾個也要往後排了。”三夫人指著幾個哥兒說道。

顧老夫人聽著眾人的話:“錚兒可聽見了?大家都著急。”

顧錚淡淡地笑了笑,平靜地說:“不急。”

顧老夫人卻是不贊同,但顧錚已二十有九,位高權重,積威已久,不再是由母親擺弄的少年郎,她只能暗暗著急,尋著機會勸他。

畢竟他是顧氏一族的家主,身系顧氏的命運,他如今官運亨通,也該考慮子嗣了,他任性不得。

她們說話的間隙,阮綰正在給依偎在她腿旁的小姑娘喂糖糕。

“四嬸嬸,我說我不想吃啦!”小姑娘皺著淺淡的小眉毛,奶聲奶氣的又說了一遍。

阮綰手腕輕顫,愧疚放下糖糕,撚著柔軟的絹帕幫她擦擦嘴巴:“對不起啊!四嬸嬸沒有聽到。”

阮綰想小姑娘吃了糕點,會口幹,又端起小碗喂她喝湯。

小姑娘被香香軟軟的阮綰溫柔地哄著,很快就笑眯眯地親親她的面頰。

阮綰笑眼彎彎。

等撤了晚膳,眾人回了各自的院子,顧老夫人拉著阮綰的手:“明兒陪我進宮給太後請安。”

阮綰輕聲應下,太後與顧老夫人本是閨中密友,關系親近,太後病了,老夫人進宮探望,實屬正常,她也好趁此機會見見幼安。

次日進宮後,阮綰陪顧老夫人來到慈寧宮,請安後,便去了吉雲樓。

皇帝南巡一事,時間緊蹙,朝堂內外忙得團團轉,周津延自然也是,幼安一個人在吉雲樓裏養病,無聊極了。

阮綰來找她,她都快高興瘋了。

“聽說太後此番病得很嚴重呢!”幼安手心撐著下巴,小聲說。

阮綰手裏拿著幼安的繡繃,把她繡壞的圖案拆了,重新起針:“嗯,臉色瞧著不好,幼安瞧這裏,記得針線從這裏穿下去才平整。”

幼安忙湊過去看。

“會了嗎?”阮綰期待地看著她。

幼安忽閃著眼睛,搖搖頭。

阮綰好脾氣的又給演示了一遍。

幼安接過繡繃小心翼翼地捏著針,學著阮綰的動作戳進綢緞,行了幾針,眼睛一亮:“對嗎?”

阮綰點點頭。

“等這只爪子繡好,綰綰你幫我檢查一下,我再繡下一只,好不好?”幼安深怕哪裏出了差錯,又要重新開始。

要不是因為想送周津延一只她親手繡的香囊,她才不會這麽認真呢!她小時候讀書都沒有現在這般上心。

阮綰看她精神緊繃,謹慎仔細的模樣,說實話,她針法是對的,但因為動作生澀,繡起來的圖案總有些奇怪。

不過她想,即便如此,周督公收到她親手縫制的香囊也會極開心的,畢竟上頭盛滿幼安赤誠的心意。

當然如她猜測,周津延果真是極開心的,哪怕他掩飾得很好,眉眼間也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喜悅。

周津延攬著幼安的細腰,把香囊塞到幼安手裏:“請娘娘幫臣系上。”

周津延窄腰扣著玉帶,幼安顫著手指,把深藍色蟒紋香囊掛到他腰上。

後退一步,與周津延肩頭蟒紋對比,他肩部的巨蟒紋霸氣鋒銳,而香囊上的小蟒好像過分圓潤了,肥肥的爪子和又大又圓的眼睛讓它看起來有些傻氣。

幼安臉一熱,有些丟臉,急巴巴的又要把香囊拆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和綰綰一樣的針法步驟,繡出來的卻完全不一樣,她的好奇怪呀!

周津延可不讓她動香囊,攥著她的雙手,不滿地輕嘖一聲:“做什麽?”

“等,等我再繡個好看的給您。”幼安紅著面頰說道。

周津延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看挺好。”

幼安心裏不經竊喜,是嗎?

她細弱的手指勾著香囊,漂亮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那督公要常戴著。”

“謹遵娘娘旨意。”周津延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