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這幾日京城最熱鬧的話題都與新出爐的晉國公有關。

最新鮮的事就是他要成親了。

那日文武百官在前朝大殿可清清楚楚地瞧見了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宗主爺周津延, 他雖搖身一變成了晉國公,但掩飾不了他是凈了身的宦官。

雖說只要權勢在手,甭管你什麽出身, 身體哪兒有點毛病,都不愁嫁娶。

當初周津延還只是周津延的時候,京城就不知有多少人家暗地裏往他府上送姬妾, 連送兒子的都有。

但無不例外全被他府上的人轟走。

如今人家光明正大的娶妻,這些人心裏自然各種不是滋味,等著瞧他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這也不用打聽, 熹園的管家一日三趟的往明蕪巷紀家送東西,根本不遮掩。

沒人想到周津延娶的竟然是紀家這樣累世清流, 讀書人家的姑娘。

紀家的門戶在京城並不格外出眾, 念起周津延的性子和各種之前種種不堪的傳聞, 不由得猜想這肯定是他自己看上人家姑娘,強迫威脅紀家把姑娘嫁給她。

眾人不敢說周津延, 只暗地裏道紀家姑娘可憐。

可憐兮兮的紀家姑娘這會兒的確不開心。

幼安氣鼓鼓的,她都不知道她要成親了呢!

萬事都由紀忱一手操辦, 幼安不問府務,只知道府裏這些日子事情多,萬沒有想到他們這麽忙竟然是為了自己的婚事。

周津延前些日子離京去了趟南陽府, 等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幼安在躲著他。

堂中坐著紀家主家的幾位長輩,紀忱和為了幼安回京的紀明安一家。

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紀家會與周津延扯上關系, 雖說大家都同朝為官,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這位權勢滔天,並非尋常官吏。

家中女兒能嫁得前程似錦的如意郎自然是好的, 但他並不能算是個正常男子。

種種原因累加,紀家長輩們臉上是說不出的變扭。

最坦然的就只有紀忱了,按他所想,既攔不住幼安,便隨她心意好了。

紀忱悠哉地吃著茶,更顯得旁人越發拘束。

周津延此刻面色雖冷漠,但他一貫如此,再怎麽也得給幼安面子,旁人說著話,他偶爾也會附和兩聲。

等了會兒不見幼安的蹤影,有人打起圓場:“許是有事耽擱了,讓侍仆再去催催。”

紀忱瞥了周津延一眼,心中升起幸災樂禍的念頭,他如今被幼安落了臉面,也是他整日縱著的因果。

已到冬末,幼安在屋裏依舊穿著厚厚的鑲著毛領的長襖,襖子上的花紋是從綰綰送給她的衫裙上描繪來的柿子花紋。

她總想留住些什麽,讓人裁制了同花紋春夏秋冬四季各樣式的衣裳。

這會兒她正抱著袖爐,翻看著熹園送來的東西。

“姑娘瞧瞧這個,好漂亮的簪子。”珠珠喊她看。

幼安瞅了一眼,高興不起來,朝前院的方向望了望,只看到高立的院墻。

“姑娘心裏若是惦記便去前頭看看,方才叔老爺還派人來叫你了。”珠珠說道。

幼安嘟了嘟嘴巴,坐在圈椅上,失落地嘆了一聲氣。

在大家為她婚事忙碌時,她這般,好像顯得很不懂事。

她淡粉色的指甲蓋糾結地摳著袖爐上的刻紋,算了,她就氣一日,等下次他來找她,她就理他。

不過周津延雖不知她為何鬧別扭,但是既讓他知道了,就不可能放任不解決。

入夜,幼安靠在迎枕上看故事書,忽而聽到身後月洞窗傳來微響。

幼安有了經驗,猜到是周津延。

丟了書,趿拉著繡鞋,走過去,鬼使神差地按住了窗栓。

窗外的人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堵住了裏面,安靜下來。

幼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忙推開栓子,打開窗戶。

寒氣撲面而來,外面的人已經不見了。

幼安小手撐在朱欄上,探出小腦袋,在後院中眼巴巴地探巡。

卻怎麽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鼻尖酸了酸,有些後悔了。

但外屋忽然有了動靜,只聽值夜的侍女驚呼一聲,周津延闊步勁直走來。

幼安松了一口氣。

細腰抵靠朱欄,撅撅嘴,心裏還是高興的,沖追進來的侍女擺擺手,轉頭瞅著周津延。

侍女是打小兒服侍幼安的,幼安進宮後不曾帶她進宮,沒見過幾回周津延,他大晚上突然出現,著實嚇了一跳。

現如今兩人不比從前,身份變了,為了幼安好,周津延行事作風也要規矩些。

但眼前這個小混蛋時不時的來一招,總讓周津延覺得又氣又笑。

周津延一邊解披風披風細帶,一邊往幼安跟前走。

在她身前站定,探手拉好窗戶,強勢霸道的把披風裹到她肩頭,掐著她的腰,把她抱坐在朱欄上。

細細的朱欄,幼安有些坐不穩,“哎呀”一聲,急忙忙地摟住他的脖子,穩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