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第2/2頁)

他頗熱情地領她過回廊,邁入四合院:“這間是北京鐘表收藏協會的根據地。”

沈千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廊柱下隔了幾個木質四角凳,凳角後頭掛著一塊白底黑字的豎牌匾,行風流水地寫著“北京鐘表收藏協會”。

她問:“工作室?還是非營組織?”

孟忘舟瞥了她一眼,嘀咕:“你這一上來問得夠犀利啊,我這二級機構,有認證的。一年到頭還有不少采風、培訓的交流活動呢,有組織有紀律有信仰。”

他邁過石檻,指了指隔壁敞開的那間屋子:“清和在那,你先進去吧,我去給你沏壺茶。你是愛喝觀音還是普洱?”

“普洱吧,多謝。”

孟忘舟揮揮手,轉身走了。

沈千盞目送著他離開,壯了壯膽子,提步進屋。

季清和坐在靠窗的工作台上,微低著頭,只留了一個背影。

屋內光線不算太好,明暗交錯,他所在的地方像是天然的舞台,有從窗沿打進來的光,吸納了全部的光源。

聽見腳步聲,他微微側過頭,僅用余光掃了一眼。

剛還大言不慚推理季清和是饞她身子和美貌,想再續前炮的沈制片:“……”

她摸了摸鼻子,放輕了腳步靠近。

季清和在修一只腕表。

手表的表帶和後表蓋剛被拆開,露出表芯交錯繁雜的機械盤。

他正用拿子夾取柄軸,修長的手指掌控著頗顯袖珍的修表工具,意外得輕巧靈活。

沈千盞是門外漢。

他桌上那副修表工具,除了螺絲刀別的一個都沒認出來,更不知它們的功用。眼看著季清和專注地拆卸著手表零件,表芯內盤雜繁復的零件被他一個個快速地清理,她識趣地沒在這時候打擾他。

孟忘舟中途過來送了趟普洱,見沈千盞站著,邊吐槽季清和不知道憐香惜玉,連基礎的待客之道都沒有,邊咧嘴笑著讓沈千盞不要介意:“清和一修起鐘表就跟超然脫俗了卻紅塵了一樣,從小到大都這樣。”

沈千盞挑眉,一下抓到了重點:“從小到大?”

“他沒跟你說嗎?”孟忘舟說:“我和季清和是表兄弟。”

沈千盞:“……”那他們可能還沒熟到說這個的程度。

季清和適時地輕嗤了一聲,打斷:“我聽得見。”

他松手放下螺絲刀,轉而握住沈千盞的椅子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拉,將她連人帶椅拉至工作台前。

“這是表帶支撐座,很常見。”他將固定表帶的支撐座遞到她面前:“固定表帶,拆解調節表帶長度就是用它。每個鐘表專櫃都有,沒什麽稀奇的。”

“這是拆底蓋刀,開瓢用的。”季清和點了點放在皮革墊上的後表蓋,絲毫不覺得這個形容有多麽血腥暴力不符合過審標準:“抗磁鑷子和磨石。夾取零件避免受磁,型號不等,通常需要備個三五支。”

“啟針器、壓針器、機心油、自動油筆。”他一頓,擡手指了指夾在鏡片上的放大鏡:“還有目鏡,根據需要裝卸三到十二倍不同倍率的放大鏡,低倍數拆裝零件,高倍數用來調整遊絲、檢查擺軸榫。”話落,季清和的目光從工作台轉到她的臉上略停留了幾秒,補充:“打個比方,它能放大你臉上的每一個瑕疵。”

沈千盞原本全神貫注聽他講解,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額角一跳,冷冰冰地掀了掀唇角露出個諷笑:“我不接受任何強加的瑕疵,你要是不會聊天就別說話了。”

“也不是不行。”季清和很輕地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嘴除了說話也能做別的事。”

沈千盞順著他這句話做了某些簡短的回憶,可恥地在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裏想歪了。

這下是新仇加舊恨,統統秋後算賬:“季總,性騷擾可不止限於肢體觸碰,暗示性的語言騷擾也算其中一種。”

季清和的表情向來匱乏,聞言,也只是敷衍地勾勾唇角,反問:“那沈制片昨晚對我的人格侮辱算什麽?”

不是,等等?

怎麽就人格侮辱了?

兩人本就挨得近,他的手還搭在椅子扶手上,傾身說話時居高臨下,以一種半擁的曖昧姿態,與她對視了一眼:“按沈制片對我的厭惡程度,如果未滿十八,我們應該法庭見了?”

沈千盞:“……”

媽噠,你可閉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