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幕

嘴硬歸嘴硬,該有的禮貌卻不能少。

沈千盞換了左手接電話,另一只手挑揀著精華水乳面霜眼霜往化妝包裏塞:“許久未見,的確很想念季總的豐神俊朗。”

季清和勾勾唇角,算是受了她這番恭維:“要出差?去多久?”

“去無錫。”沈千盞的語氣無奈:“歸期未定,全看《春江》劇組什麽時候能緩過勁來。”

沈千盞深覺自己這事理虧,明明答應季清和同去西安之行在前,即使是因公被調,無法履約就算失信。後有通知不到位,要不是明決打電話來詢問她近期是否有空,估計她得到了無錫才能想起這回事來。

人一心虛就喜歡找認同感,反正不用面對面,沈千盞自在不少:“無錫雪災,劇組停工待業,費了不少資金。蕭制片沒有處理這方面情況的經驗,蘇總也是怕繼續耽擱下去公司與資方損失慘重,不得已臨時外派我去幫忙。”

她語氣完全一副“我也不想,只是我區區一個為資本打工無足輕重的小齒輪,將有令不敢不從”的無奈與憋屈。

季清和不是很了解劇組運作的那套機制,聞言,很寬和地令她不要將失約一事放在心上,來日方長。

掛斷電話後,沈千盞盯著手機失語良久。

要說之前她僅僅是猜測季清和有些反常,現在根據他的行為和態度,她無比確定是狗男人變了。

按季清和往常的反應,同去西安一事最後雖會暫緩,但少不了譏諷她幾句。可反常的是,他捏著一手她說話不算話的把柄,卻寬慰她先去忙要緊的事?既沒有追究也沒有氣急敗壞……

這哪是她認識的錙銖必較季清和?

分明是家裏開善堂,一心向善的慈善家。

——

沈千盞內心毛毛的,憋了整晚,第二天與蘇暫同車前往無錫時,只差在臉上寫著“我滿腹心事”五個大字。

蘇暫看不下去,開解她:“不就是一個蕭盛,你至於這麽如臨大敵?這不還有我呢!”他千燈太子爺的身份,除了沈千盞,擱誰那都挺好使的,未語三分勢。

被曲解的沈千盞眼也沒擡,嘟囔:“蕭盛這事我心裏有譜。”

蘇暫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高速路面外層層的積雪,問:“不是蕭盛還有誰能讓你發愁?”他一連壓了數道考題,從《時間》的劇本到項目推進進度,從房貸到包包,最後終於蒙到了為情所困上:“你說你也沒個能說悄悄話的閨蜜,我委屈點,給你參謀參謀。”

沈千盞對蘇暫向來不設防,只稍考慮了幾秒,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不終歲內部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重大事件?”

蘇暫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問:“有是有,但最近發生的事情挺多,怎麽樣算重大?”沒等沈千盞提出個準確範圍內標準,他自顧自往下說道:“不終歲亞洲區代言這事應該算很大了?我聽說,不終歲內部其實內定了一位頂流,方案都做好了,結果明決帶著季總的口諭過去直接把人換了。”

沈千盞最近勤於工作,對飯局和八卦一事了解甚少,聞言,感興趣地湊過去:“誰啊?”

戲精蘇暫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見老沈夫婦睡得沉,壓低了聲,跟沈千盞咬耳朵:“就被你捏屁股的那位。”

沈千盞:“……”

她臉色由綠轉黑,半點不客氣的劫走蘇暫手裏的薯片:“什麽時候學會尊老愛幼了,什麽時候還給你。”

蘇暫樂不可支,笑夠了才說:“沒騙你,真人真事。你和不終歲負責這事的高管吃個飯就知道了,她們現在還懵著呢,完全不知道這位頂流是怎麽得罪了季總。也就我,一聽這知道這事不簡單。”

沈千盞翻了個白眼,也沒心情再做情感咨詢了,將薯片扔回給蘇暫,拉下眼罩補眠。

——

北京到無錫,全程十四個小時。加上區域暴雪,天氣惡劣,路況糟糕,沈千盞等人中途被迫到服務站稍作休整。

服務區人滿為患,老沈和司機去接熱水,沈母上車後身體不適,吃了暈車藥還在睡著。

蘇暫出去溜達了一趟,回來時拎著兩份五香豆腐,示意她下車來透氣。

雪停了很久,空氣裏都是冷冽的味道,像被冰雪滌空一切臟汙,只有刺鼻又寒冷的新鮮,令人萎靡的精神都為之一震。

蘇暫給她遞了兩根竹簽:“看窗口排隊的人多,嗅著香味像是用肉湯燉的,就買了兩份。好吃等會給他們也捎一份墊墊肚子。”

沈千盞鼻尖,嗅到了湯裏的酸辣味:“給我加了料?”

蘇暫忙著吃,唔了聲,一口咬下半塊豆腐,被燙得不住哈氣:“你不是喜歡拌醋吃辣麽。”他又嚼了口肉串,問:“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麽?”

傾訴這件事向來講究氛圍和心境。